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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年12月01日

羊汤飘香‌冬日闲

□王凌燕

冬日清晨,喝一碗热腾腾、香喷喷的羊杂汤,周身暖哄哄的,格外惬意。汤上飘着的香菜、葱花,是霁月清风,汤下藏着的脸肚肝肠,是俗世烟火。

很多年前在修武西关吃过一次羊杂汤,那时的西关还是一片闹嚷嚷的菜市场。羊杂汤摊位就摆在路中央,红红的炉火下、沸腾的大铁锅上方,缭绕着勾人的香雾。长条木凳上,挤满了食客,都在心无旁骛地大快朵颐。

羊杂汤,其实并非稀罕物,更非修武独有。我从小生活的武陟县城也有,我现在居住的山阳故城也有,周边博爱、沁阳等很多地方都有,多在棚户陋巷,一灶一锅,一摞粗瓷大碗,一把磨砺成半月状的铁勺,足以让人见之“落俗”。一般情况是:地愈偏、巷愈窄、味道愈正宗。对于吃货来讲,跑得愈远、等得愈久、觅得愈辛苦,吃着便愈是有滋味。

曾经,建设路西头、老电厂群艺宫门口有一家,张着简陋的棚子,白天不见响动,晚上十点后格外红火:电厂上后夜班的、下四点班的,男的、女的,几乎清一色都穿着厂里发的连帽大棉袄,俗称棉猴儿,棚子下不闻人语响,但听吸溜、吸溜的喝汤声。“省口气,把自己的汤吹凉”这句劝人少管闲事的名言,大抵就起源于棚下喝羊杂汤。

彼时,我刚参加工作,腼腆沉静,感觉在大街上抛头露面地扒饭,是极其难堪的。然而有一晚加班之后,愣是被几个同事拉拽到了羊杂汤棚下。那是我第一次进入那样的场所,第一次与一碗切碎的眼珠子、腮帮子、羊肠子面对面,第一次与那么多抱着大碗的、并不熟识的人混坐在一起,于是极不自在,拘谨地坐在棉猴里怯怯四顾。正好就“顾”见对面坐着的、同来的男同事,嚯,那厮那叫一个爽利!三下五除二将一个热烧饼撕碎,用筷子摁入红红的辣汤中,然后开始大口吃肉、大团进饼,转眼间,额头冒汗、粗瓷碗见底。

我目瞪口呆,暗思所谓的秀色可餐,不过是因为没遇到羊杂汤吧!那时候工资刚过百,早晚餐皆以玉米糊涂、大馒头、小咸菜为主,偶尔穿插小米粥、醋溜白菜,吃羊杂、尤其是吃羊肚儿、羊脸儿这样的羊大件,尚是一件奢侈的事。

如今大不同了!吃的东西太过丰富,单是早餐,已经目不暇接:包子、油条、胡辣汤、肉盒、生煎、手抓饼、豆沫、豆浆、鸡蛋布袋、碗蒸豆花、米酒、鸡蛋、八宝粥……羊杂汤渐渐“退烧”,但胃寒的、头天晚上喝大的,或者情有独钟这一口的,依然是“铁杆粉”。

混迹江湖久了,早已习惯了上街吃饭,但对于格外喜欢的,我还是愿意亲自下厨,一试刀锋。例如羊杂碎,我便喜欢在自家厨房收拾、炖煮。首先把买来的新鲜羊杂泡在温水里,用碱面细细揉搓,再用小刷子认真给羊脸儿作清洁,用水龙头直接对接粗大的食管,向羊肺内灌水,羊肺会像口袋一样迅速胀大,然后再随着水分的外渗渐渐回缩,如此反复进行,暗红色的羊肺最后被清洗出洁白无瑕的品相,炖熟之后,韧性大增,格外有嚼劲儿。

将收拾好的羊杂分类下锅,八成熟后捞出,切碎,下锅继续煮。花椒、大料这等与大肉绝配的佐料,与羊汤却极不相宜,羊汤只需文火清炖,便可炖出万种风情。炖好放凉后,连汤带肉分装,存入冰箱冷冻。吃的时候,无须春风吹拂,只消整块冰团放入汤锅,再“啪、啪、啪”震板有声地拍残几瓣大蒜丢进去,沸腾开来,味道就十分美好,汤面上亦不会有太多、太稠的油脂。

像林妹妹刻薄宝姐姐在其他地方有限,唯独在人戴的东西上格外留心一样,喜欢美食的人亦如此,在炮制美食方面总是格外卖力、格外留心。

羊杂在家里享用,纯粹是享用,除满足口腹之欲外,没有其他延伸意义。唯有在陋巷、露天、露油腻的摊子上,才是朋友间最真挚的交流。卸去伪装,无关雅俗,可以一起去吃羊杂的朋友,才是真朋友。

终于又到冬日了!常日碌碌冬日闲,有好多老友好久不见,可以约起来了,喝羊杂汤暖胃等雪,也是一件极其风雅的事。吃货的小心思:只要想吃,总有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