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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年11月21日
柿糠炒面

□李 健
同学小风在微信群里晒老家秋天的柿子,一个个红彤彤的牛心柿子挂在落了叶的枝头,甚是喜人。说起这诱人的烘柿子,不由得想起从前捏柿糠、吃炒面的往事来……
立冬过后,到摘柿子的时候,奶奶总习惯把硬柿子、烂柿子、软柿子分拣开来,分别装进不同的箩筐和盆子里运回院子。硬柿子去皮做柿饼、切柿瓣;摔破的烂柿子吊在缸上酿醋;熟透的软烘柿子,则用来和谷糠捏柿粑,做成柿糠炒面。
软烘柿与碾谷子筛出的二茬秕谷糠搅拌均匀,拍成一个个巴掌大的小饼,摆放在石板上或大荆筐里,任由太阳和秋风把朝阳的一面一点点晾晒风干。过个六七天,再逐个翻转晾晒另一面,直到拿起时能发出“哗哗”的脆响,这柿糠就算彻底晒干了。
到了农历腊月,把柿糠掰碎,捡出里面的柿核,放进黑黢黢的铁锅里,架在土煤火灶上,点起柴火焙炒。火苗轻轻舔着锅底,把一阵强似一阵的热量传给柿糠,此时火势要拿捏得当——太大容易炒煳,磨出的柿糠面会带焦味;太小温度不够,炒不熟的柿糠吃了容易闹肚子。开火后,得不停地搅动柿糠,让每一块都均匀受热,如此循环往复。随手拿起一片放进嘴里一咬,若能发出“咔啪”的酥脆声响,就说明柿糠已经炕熟了。
腊月里最冷的那些天,才把装在粮缸里的柿糠挖出来,放在石磨上推碾。天越冷,柿糠越干,磨出的柿糠面也就越细腻。经过两三遍研磨,再用箩筛过,甜丝丝的柿糠炒面便会簌簌落下。这炒面,既能用水搅拌了吃,也能用来烙馍馍当饭吃。
奶奶常说:“柿糠面吃着怪甜,却不好下咽,顶多只能充饥,没多大营养。‘一口甜面一口水,不出半月瘦成鬼’,就是说它呢!”可就是这不起眼的柿糠面,在物资匮乏的困难年月里,不知成了多少人赖以生存的口粮。
后来生活渐渐有了转机,再磨柿糠炒面时,奶奶总会兑上二升没炸花的玉米“哑巴豆”。磨子一转,阵阵香气扑面而来,我忍不住抓起哑巴豆就往嘴里丢。所以那时候,一听说要推磨磨炒面,我跑得比谁都快!
磨好的柿糠炒面,会装进一个小口罐子里。冬天上学,我总爱抓一把揣进棉衣口袋当小吃。同桌海军鼻子最灵,一双馋样的眼睛扫过来,我便心领神会,捏上一撮放进他手心。这炒面可不能张大嘴猛吃,得闭住气轻轻一抿,不然一口气能把柿糠炒面吹得满脸挂霜,呛得人“咔咔”直咳嗽——这便是童年最清晰的吃柿糠炒面的记忆。
最朴素的食材,往往采用最简单的烹饪方法。随着美丽乡村建设的不断推进,人们对“乡愁”的怀念愈发浓烈,远去的柿糠炒面也重返农家乐,成了乡村游里供人尝鲜的特色美食。只不过如今的柿糠炒面,早已没了秕谷的踪影,清一色的炒黄豆成了主角,磨出的炒面吃起来香甜可口,让人没齿难忘。
又是一年返乡时,回望故乡,满树红红的诱人柿子挂在苍劲的树枝上随风摇晃,仿佛在感恩滋养它的大地;而柿糠炒面,也成了岁月里一段甜蜜又复杂的生活印记,深深镌刻在记忆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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