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众元

对于家乡广大的太行山脉，我内心怀着无比的热爱。

豫西北的秋日太行，倘若你有幸去过，那真是到了人间天堂。此后你的内心就会像我一般，无时无刻不在回味她的美丽，无时无刻不听见她的召唤。

常常是夜里，我躺在异乡的床上，抬头不是星空，而是无边的黑暗和静默。我会在这深夜，想起儿时的往事，想起我那美丽富饶的家乡。我想起那漫山遍野的黄栌，在温暖的阳光下绽放满山的赤红；山间河床巨石铺地，宛如史前巨蛋；峡谷间碧绿的水库，透出翡翠般的温润；我看见羊群在路边的河岸吃草，云团般游动……

我想起翠绿的核桃、橙红的柿子、鎏金般的黄栌，想起褐色的土地、黑红的脸庞、斑斓的野花，想起琥珀般的蜂蜜、乌黑油亮的煤块、赤紫色的铁矿石；也想起山间的古碑、雄浑的抗日石刻、岳家军抗金的石头城堡，还有错落有致的旱地梯田……

山间的老房子是大块石头砌成的瓦房，门口自留地的围栏用板岩那样的天然碎石敲成粗糙的砖石，平顶窑炉渣抹成的平房顶平行于步道，一脚踩上，便可在屋顶间穿行。山里的空气是那样清新，每次呼吸都像畅饮甘甜的泉水……秋收时节，金黄的玉米串成一排挂在墙上；入户的门洞下，是同样金黄的黄栌木堆成的柴火小墙。山里的人家热情好客，那样朴素的土屋，黑漆漆的灶台，发黄的池水，却能在干柴朴素的烈火里生出直挺的炊烟，变出美味的饭菜。

又是夜深人静时，我听到山脉在召唤我。这是祖母的故乡，80多年前，祖母的母亲带她出走的地方；这是我和父亲的童年故里，逢年过节，夏日秋时叩门游历的地方。我感到有种血脉和这山脉相连，当我想起这里，我的血液也在沸腾，我的心脏随着这山间的溪流跳动。这里是晋豫的咽喉，南北的要道，而太行是守护我们的城墙：武王在这里修兵练武，一举破商；岳飞在此抗击金军，收复北方；中国军队在这里抗击北来的日军，阻止沦陷区向南蔓延，太行山上，是抗日烽火燃烧的地方。晴朗的天向北望，总能看到那一览无余的铜墙铁壁，仿佛豫北这片平原的钢铁长城；倘若雨季，高耸的山峰在缥缈的云雾中若隐若现，如梦似幻……

有幸在这金色的日子里再来到太行山上，看着太阳从山头降落，气温慢慢变得微凉，视线越来越昏暗，炊烟袅袅地升起，空气中弥漫着柴火飘散的香气，羊群在羊圈里咩咩叫着，我知道，我该下山了，又要离开这美丽的宝藏之地。

时不时有汽车的灯光和我们下山的车迎面驶过，我看到黑夜中的群山，像是土地袒露着结实的胸膛，如同母亲召唤孩子回家，土地迎接黑夜的来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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