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新花

我是在清晨上班路上，偶然抬头看到马村的栾树的，确切地说，应该是马村区中兴路上的栾树，彼时正下着淅淅沥沥的秋雨。

这条路我常走，栾树就立在我日日途经的路旁。看枝头那一簇簇红红火火的“小灯笼”，我与它们一次次重逢，却又一次次擦肩而过。直到今日，透过雨刷横扫过的前挡风玻璃，雨中栾树才真正清晰地撞入我的眼帘。

我不由自主地靠边停车，按下少许车窗，近距离观看。雨给栾树加了层滤镜，红果艳得鲜活、绿叶翠得透亮，滴滴雨珠缀在三角形的蒴果上，蒴果像被清水洗了一样，湿漉漉、亮晶晶的。那一番玲珑剔透，只一眼，便烙在心里。

因为有了栾树这一意外发现，这个清晨变得分外美好。

唐代宰相张说有一首诗，其中两句“风高大夫树，露下将军药”，道尽了栾树的气度与功用。在他眼中，栾树是玉树临风的士大夫，树干挺拔、浓荫如盖；果实则是将军战备的良药，能疗愈伤痛。

于我而言，栾树从不是寻常行道树，它在我心里始终有个更滚烫的名字——木兰树。这称呼源于一段与巾帼英雄花木兰紧密相连的传说。

相传当年战事胶着、粮草匮乏之际，花木兰在营帐外的坡地上，发现了成片的栾树。栾树枝头长满红色长条嫩芽，透着蓬勃生机，她试着掐下一点放进嘴里，微苦中带着丝丝清甜，咽下后竟能缓解饥饿。很快，她带着将士们小心采摘，将嫩芽焯水、拌上盐巴食用。靠着这不起眼的栾树嫩芽，将士们恢复了体力，渡过了难关。自从知晓了这段传说，再看栾树，便有了不一样的意味。它不再只是一棵会开花结果的树，春来新叶舒展，夏末黄花满树，秋日蒴果如盏，四季变换，每一寸枝丫都藏着故事，岁岁年年立在那里，无声地诉说着花木兰的勇毅，诉说那生生不息的过往。

中兴路是马村区一条南北向城市道路，连接着解放东路与建设路两条城市主干道。20多年前我刚调至马村区交通局，恰逢这条路规划建设。为了掌握进度、做好宣传，我曾多次往返施工现场，踩着泥泞看工人浇筑路基，看着它从坑坑洼洼的工地，一点点变成平整宽阔的通车大道。

后来不知何时，这条路渐渐有了生机，不足2000米的双向四车道上，不仅种上了行道树，人行道与机动车道中间还多了条大约两米宽的绿化带，两排栾树就这样整齐地立在里面，树干笔挺，枝叶向四周舒展，一到秋天就成了路上最吸引人的风景，为马村的秋意增添了无穷韵味。

路的西边，新小区拔地而起，高楼鳞次栉比。从中兴路转向解放东路，更让人眼前一亮，宽广的路面两侧，同样是成片的栾树，树龄更长，枝叶也更繁茂。远远望去，一树树红花与苍翠绿叶相映，构成一幅斑斓的秋日画卷，把原本普通的道路变成了赏心悦目的景观大道。

行走在这样的街头，像行走在童话世界。马村在变，环境在变，心态也在变，原来总执着于踏遍山河寻觅美景，却忘了最美的风景往往就在身边。此时，有风吹过，“小灯笼”缓缓晃动，雨珠顺着枝丫滴答滑落，薄雾如轻纱般笼罩，不知不觉间，我已身处画卷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