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应和

“柿叶铺庭红颗秋”。北宋诗人黄庭坚的寥寥数语，把铺满一地的柿树叶子以及那点缀在秋色之中红彤彤的果实场景，描绘得入骨七分。眼下，又到了柿子成熟的季节，身在外地的我，想起家中的那棵柿树，澄澈如水的蓝天下，挂满经霜的红艳艳的柿子，在风中轻轻飘动，好一个秋日意境。

这棵柿树已经老了，听父亲说，好像是爷爷栽种的，粗壮的主干早已皴裂，可它依然每年一如既往地开花结果。它的果实，几乎是我家唯一的甜点，陪伴我度过了整个童年。每年柿子硕果累累，母亲就把柿子釆摘去卖，换来日常的生活用品。余下一部分送给左邻右舍，一部分留给我吃。这棵柿树年代久远，又高又壮，几乎成为村庄的标志。当人们提起我的村庄，就不由想起我家甜甜的柿子。

我曾每天仔细观察过柿子的变化，从夏天开花到结果，再到晚秋成熟的整个过程，需要近三个月时间。可儿时的我总是没耐性，当柿子的外皮开始微微变黄，空气中似乎都飘满了香甜，诱惑着我和小伙伴吞咽着口水，迫不及待地爬上树，摘掉一个大柿子就啃了一口，酸涩得狠，眉毛都缩起来了，我们呲牙咧嘴的模样很滑稽，忍不住哈哈大笑之后，到河边用双手捧水漱口。

柿树上的毛毛虫，似乎看不惯我们的粗鲁行为，常常把我们身上扎得又刺又痒，难受极了。大人看到我们身上红一块、肿一块的，忙用花露水喷在红肿的地方。调皮的我们就是不长记性，依然爬柿树闹着玩，因为有了前车之鉴，我们学乖了，爬树之前，会在裸落在外的胳膊上喷些花露水。这一招非常灵光，我们再没受过毛毛虫给予的特殊“礼遇”。

熟透了的柿子也不可贪吃。母亲总是对我说，每天只能吃一个柿子，吃多了会肚子疼。记得有一次，我看到篮子里放着很多红得透亮的柿子，想到甜润细滑的滋味，趁大人不注意，忍不住偷偷多吃了几个，不一会儿，我肚子就疼得难受，手捂着肚子，额头上渗出豆大的汗珠。母亲见状，看到我嘴角残留的柿汁，又看了看装柿子的篮子，连忙放下手上的碗筷，抱着我急忙奔向村卫生院服了一粒药，疼痛才有所缓解。

秋风起，树叶黄，柿子又红了。柿树饱经风霜，香甜了我整个童年。而今，这棵柿子树却承载了我对亲情和家乡的思念。它的树皮裂痕斑斑，却依然每年给我们奉献着甜蜜的柿子，一如渐渐老去的父亲，一直为他的儿女尽其所能，无怨无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