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 军

清晨到城郊公园散步，见到最多的植物便是狗尾巴草。它随处可见、伸手可触，是再普通不过的草本植物。

狗尾巴草，俗名狼尾草，茎秆细长，狭长的叶片呈三角状向外舒展；毛茸茸的花序或直立、或微垂，宛如迷你的狗尾巴，“狗尾巴草”之名也由此而来。它的花期从每年5月持续到10月，从翠绿渐变为金黄，默默见证着夏秋两季的更迭。

“不与名花比细身，素颜青玉谒红尘。折来随我编为辫，掷去无锋不刺人。小有童真曾记取，岂关富丽莫铺陈。秋心零落芳菲尽，一笑嫣然醉意醇”。早已不记得这是谁的诗句，却清晰地道出了狗尾巴草的个性、品质与趣味。读诗品草，也让我愈发喜欢这种不显山不露水的小小植物。

夏秋时节，老家的沟边、地头、岭上，甚至庄稼地里，都能看到狗尾巴草在微风中摇曳的身影。它摇得轻柔纤细，似怕被大风卷走，却又不时透出几分婀娜曼妙。说起狗尾巴草的妙用，更是有趣又实用：小时候，父母会用它为我们编织小兔、小鸡、小老鼠等；也曾将它插进瓶子里当插花；还会把秆叶榨出汁，用来治疗面癣、目痛，加热后喷杀菜虫也很有效。

我常赞叹狗尾巴草顽强的生命力。上周末回乡，无意间发现几株狗尾巴草从老房背阴处的瓦缝里钻了出来，还结出了半拃长的小穗。它柔弱纤细，单薄得近乎瘦骨嶙峋，让人忍不住心生怜悯。没有厚实的土壤、充足的水源，也没有足够的阳光——我打心底里既心疼又惋惜：你长在别处多好，偏偏选了这不起眼的地方。可命运又哪能由自己掌控？仿佛是命中注定，既然无法选择出身，便索性无忧无虑、自由自在地努力生长。

为弄清狗尾巴草的寓意，我专门上网查阅“狗尾巴草”的条目，百度对它的评价是坚韧、沉默、暗恋与约定，虽不算全面，却也恰如其分。在我心里，狗尾巴草有几大优点：一是坚韧不拔。只要有一丝土壤、一杯水、一缕阳光，它便不讲条件、不挑环境，在风风雨雨中、在磕磕绊绊的成长过程中，拼尽全力生长，始终不断努力、不断进步。二是不事张扬。它甘于沉默、乐于奉献，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即便被当作牲口的饲料、灶膛的柴火或是田地的肥料，也始终坚如磐石、稳如泰山，坚守自己的理想和信念，默默无闻地奉献光和热。三是承载暗恋。在物质匮乏的年代，懵懂少年常会采一把狗尾巴草，编织成草环、手链、戒指，悄悄在放学路上送给心仪的姑娘，把青涩情愫藏进毛茸茸的花序里。四是寄托乡愁。离乡越久，思乡越切，游子总会不自觉地对故乡的一砖一瓦、一草一木魂牵梦萦，哪怕是家乡的一株狗尾巴草，也能勾起对家乡的思念，提醒着哪怕身处远方也莫忘归途。

如今，每次在野外见到狗尾巴草，我总会习惯性地蹲下身子端详。在我眼中，每一株狗尾巴草都是一个独立的生命——它们在风中相互依偎，又各自坚守着自己的位置。人海茫茫，又有多少人如狗尾巴草般平凡生活？他们或许一辈子都不会出人头地，却从不因渺小自卑，不因境遇恶劣自弃，用独特的方式演绎着生命的坚韧与美丽、宁静与从容，在生活中孕育力量，在沉默中凝聚能量，在岁月里悄悄释放光芒。

正如一位哲学家所说：“努力地活着，内心只要充满阳光和欢喜，不也是一种幸福吗？即使生活平凡，成不了参天大树，也要尽力做好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