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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年08月15日
西瓜酱香三伏天
□杨凤莲
婆婆是濮阳人,从小受做卖酱小生意父母的熏陶,做得一手好酱。今年还没入伏时,婆婆就张罗起做西瓜酱了。而小孙子最喜欢吃太奶的“张氏西瓜酱”,他那声像模像样的“开坛了,吃酱了”的吆喝,更是加快了我家年年伏天做西瓜酱的进程。
黄豆是提前几天买好、拣好的,清洗是两遍搓、三遍淘,泡豆子是换水两次、浸够8个小时。
入伏那天,加水开火煮豆子,小孙子看着表大火煮、小火炖耗费一个半小时,直到豆子被煮成手指一捏就软碎才关火。
而最关键的捂豆子环节,还是由婆婆这位老把式上阵。只见她将控干水的熟豆子趁热倒在案板上,接着按比例分两次用面粉将豆子裹均匀,然后摊在书房床上洗净晾干的草席上,并根据温度变化,随时为豆子更换薄纱布或棉被盖严实。如天气干旱,湿度不够,要加入水盆保湿,确保豆子在绝对闷湿的环境中生长菌丝。
“不能随便进去,让豆子安静地‘坐月子’吧!”
“啊,豆子还‘坐月子’,是让它们生出许多小豆子吗?”
一老一少的幽默对话,引起了一屋子的笑声。
可别说,这要让豆子捂出或绿或黄的上好米曲霉菌,那可是需要严把温度、湿度两重关的。温度高会导致菌丝发黑,豆子就白捂了;温度低则霉菌生长不好,做出的酱就没有足够的香味。
于是,婆婆每天要进出书房两三次,查看菌丝的生长情况。温度高了,她马上将下边的豆子翻到上边,并将板结的豆块掰开。她那小心的样子,还真如伺候月子的一样。而能跟着进书房的,只有她7岁的重孙子。
婆婆说:“大人散发的热量多,进去会破坏捂豆子的环境。”
我说:“这捂豆子怎么与女人怀孕似的,这么矫情?”
“真让你说对了。小时候我妈常说,皇宫里每年伏天做西瓜酱,那是要派内务府官员去监督的,如果豆子捂坏了,是要挨板子的。”婆婆说。
婆婆看手机上的天气预报显示气温有40℃,又急忙进书房翻豆子为其降温了。
“哇,豆子怎么像蚕一样,吐出一层白绒毛了?”
随着孙子的一声惊呼,我轻轻将门推开一条缝,只见原本发黑的豆子已被一层相互缠绕的洁白菌丝网遮盖得影影绰绰。
此后两天,在婆婆更加细心的呵护下,豆子终于捂成了黄中透绿的合格之品。
今夏干旱,反倒为晒西瓜酱创造了好条件。婆婆立即让我上街买几个皮薄、肉多的西瓜回来,然后挖出红艳艳的瓜瓤,按照祖传的配方进行配比,然后装入两个陶瓷坛里,先封好盖,再包两层棉布系紧。最后,我小心翼翼地将两个坛子放在阳台外的铁架上,晒酱就此开始了。
在晒酱的日子里,婆婆又忙碌起“晒”的程序。开始时,每间隔一天,她就要在清晨用那把专用长柄铜勺将酱从下往上翻腾一遍,来个上下大挪位,力保坛子里的酱受热均匀。10天后,翻酱就改为7天一翻了。而随着翻酱次数的增多,酱的稠度也在不断增加,颜色也愈加红亮,就连香味也微微飘出来了。
“往年伏天雨水多,晒酱大都需要一个多月时间,今年天旱,咱的酱20多天就能晒成。”婆婆说。
立秋后的一个清晨,当婆婆又开始例行翻酱时,只见她倾斜铜勺扬起一帘“瀑布”,那浓稠的红润色彩,那饱饮西瓜汁液的圆滚豆粒,那星星点点的黑色瓜籽,那扑鼻而来的缕缕浓香,那婆婆的“酱心”之声,还有那小孙子立即跑到门外“开坛了,酱成了”的大声呼喊,立即引来邻居的欣喜光临。
只见婆婆等不及我将坛子搬回室内,就隔着窗户栏杆开始你一瓶他一碗地分起西瓜酱了。这个场面已经延续几十年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