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凌燕

一直以为，女儿还是当年怀里抱着的那个粉妆玉琢的小不点儿，但其实不知何时，她已悄悄长大，175厘米的大个子，完胜155厘米的我。

面对日渐“高大”的女儿，我心里颇不宁静。尤其是看到身边同事的孩子，今天这个结婚，明天那个生娃儿，我能够清晰地感受到一种渐渐逼近的紧迫感。唉，孩子们怎么这么快就长大了？转眼快“奔三”了，要知道，我们“70后”在“奔三”的时候，娃儿都已经五六岁了。

怎么办？实在不想做那个催婚的妈妈——那样的妈妈太俗气了，与我的气质完全不搭，我可不想长成自己讨厌的样子，好像人活着，就只有结婚生子这一件事。知性妈妈的标签下，一边是时光匆匆的催逼，一边是刻在个性里的傲娇与矜持，搞得岁月这条平静的河流，其上浮光跃金，其下暗流涌动——人到知天命之年，竟是越活越拧巴了。

拧巴，就相当于在心中埋雷，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会爆炸。

当女儿放弃大城市待遇优渥的工作，收拾行装要去另一个大城市读研的时候，我埋的那个“雷”终于炸开了：

“小宝，你怎么那么爱读书呢？你琦琦哥哥的二胎都已经出生了，你还连个对象都没有。你读什么研？我警告你，读研可以，读研期间必须把对象找了！”

琦琦是我好朋友的儿子，大我女儿几岁，小时候经常一起玩儿，两家相熟。

“老妈，您这是催婚吗？您不是说一辈儿人不管两辈儿的事儿吗？”

“是，我是没打算管，但人总得讲点自觉吧！在结婚成家这件事上，你说，你自觉吗？”“我，我怎么就不自觉了，难道长大就一定要找对象、结婚吗？太浪费时间了，我很忙的，我实在顾不上啊！”

见我急眼，女儿开始小声咕哝着抗议。

“是，一定要找，必须要结！顾不上也要想办法顾上！青春很短，转眼就老了……”

见我仪态尽失，女儿不再言语，俯身给我一个拥抱，说了句“好妈妈不生气”，就拎起大箱子下楼了。留下余怒未消的我，怅然地透过阳台推开的窗户，望向她修长而又带着几分陌生的身影，脑海中闪过一位作家说过的一段话：“所谓父女母子一场，只不过意味着，你和他的缘分，就是今生今世不断地在目送他的背影，渐行渐远……”

“别伤感了，孩儿长大了，自己会安排自己的事儿的，别瞎操心了。”先生揽过我的肩，轻声安慰。

“都是你把她惯坏了！”我从怅然中回过神儿来，再次找到精准打击目标，先生无故“中枪”。

或许是我“歇斯底里”的“呐喊”，触及到了女儿的灵魂深处，也或许是月老的红线终于拴好绑定隆重推出，女儿在读研第三年的寒假，把一个帅气中透着几分腼腆的小伙子带回了家。

“妈妈，这是小L同学，我们决定找个时间把婚结了！”

——什么、什么、什么？！我惊愕地张大眼睛，这是什么神操作？我让你读研期间把对象找了，也没让你急吼吼地找时间结婚啊？结婚不是儿戏，再说，我还没有作好当谁丈母娘的思想准备呢！

——老妈，您不用准备。小L是国家给您把过关的，职业军人，现役军官，我的大学本科同学，国防生，政治过硬，人无恶习，关键是我们俩很聊得来……

我望向女儿，一时间无言以对，而女儿此刻正望向那个“聊得来”的小伙子，眼睛里闪烁着幸福的光芒。

我的心忽然间像被掏空了一般，是疼痛，更是不舍……彼时，窗外的天很冷，而我的阳台上，被称为“兰花皇后”的蝶兰开得正酣，一朵朵翩翩欲飞，那是我和先生养了多年的，接下来，就要被一个叫小L的家伙连盆端走了。

呵呵，这就是催婚的代价？我再次陷入无限拧巴的思绪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