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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年07月11日
牵挂的藤蔓
□王保利
立夏的热浪,泼洒在丰收路北墙的五叶地锦藤蔓上。那十米宽的绿色帷幔,如黄果树瀑布般气势恢宏地倾泻而下,既带来视觉的震撼,更送来绿荫荫的清爽。
四季更迭,岁月流转,我见证着它从枯枝败叶到枝繁叶茂的轮回。每天路过,总会特意望一眼,拍几张照片,定格下这分悄然生长的牵挂与思念。
说到牵挂,今早读储朝新老师的文章《大清早,又差点被弄得情绪失控》,心中颇有触动。文中写道,他正在书房喝茶读书抄书时,收到大学班主任曾宪明教授的微信:“朝新,好久没联系了,你现在哪里?一切都还好吧?”他心头一惊——竟已整整三个月没联系先生了。
阳光透过窗棂,在书桌上投下斑驳光影。我逐字读着储老师的文字,字里行间流淌的温暖,是师长对弟子的深切牵挂。这让我想起年届八旬的许安中老师,每当看到我发表的文章,总会第一时间指正鼓励,还一再叮嘱:“注意身体,别太累。”寥寥数语,如春风拂面,暖意瞬间漫过心头。
人的习惯往往会成为自然的定式。比如我隔两天便会发一篇文章,若几日未更,在意我的亲朋好友就会觉得不习惯。老同事谢姐便是如此,几天不见我发文,心里总嘀咕着不对劲,定会发来询问。每当这时,我既感到莫大的慰藉,会即刻告知她自己在游历、在写作或在休养,又忍不住心生愧疚:自己何德何能,总能遇上这般良善的师长与朋友?唯有好好生活、认真写作,才能让牵挂我的师友多一分安心。
人的一生,原不过是在牵挂与被牵挂之间穿行。那些细碎的叮咛,像春日里悄然生长的藤蔓,不知不觉已爬满心墙。人心的奇妙,往往在于即便身处困境,仍能分出一缕心思系在他人身上。
飞蚊症困扰我许久,眼前常有黑点浮动,如蝇似蚊,挥之不去。文友陈老师得知后,竟比我还着急,四处打听治疗方法,发来各种偏方验方,还正色道:“眼睛是心窗,若蒙了尘,如何看清世界?”我默然良久——原来在别人眼中,我的不适竟如此重要。电话那头的声音,仿佛能穿透凛冽北风,暖得让我眼眶发热。
牵挂向来不讲道理,它像一场不期而至的甘霖,悄无声息地浸润干渴的土地。一场雨过后,泥土散发着潮湿气息,庄稼挺直腰杆,仿佛一夜之间拔节生长。人心亦是如此,被牵挂滋润过的心田,总会生出意想不到的力量。
牵挂最奇妙的是双向奔赴的温暖。回老家照看93岁的老岳母时,我和爱人总要轮流隔几天回自家看看,每次都不忘叮嘱对方浇浇花草。就像窗台上的那盆绿叶草,浇水施肥,它便抽枝长叶、郁郁葱葱;而它的青翠,又反过来滋养着我的眼睛与心灵。人与人之间的牵挂何尝不是这样?牵挂他人时,自己的心也同时被温暖着。
那些年在外地工作,每次通话,母亲总忘不了交代“多穿点衣裳”,无论何时都把“冷不冷、捎件衣裳”挂在嘴边;木讷的老父亲一开口总问“吃了吗”。父母平平常常的话语,越过两百多公里的距离,稳稳落在我心房。这分“啰嗦”的牵挂,总让我忍不住泪眼盈盈。
有时会想,人生在世,若无人牵挂该是何等荒凉?就像旷野中孤零零的一棵树,寂寞地立在那里,无人问津。而被牵挂的人,即便身处寒冬,心中也自有暖意。我的老师、同事、文友投向我的一缕缕牵挂,如同冬日里的一束束阳光,把我整个人都照得明亮起来。
当然,牵挂也有沉重的时候。记得有位朋友,母亲年迈多病,他日日忧心、夜不能寐。我去看他时,见他面容憔悴,便劝他放宽心。他苦笑道:“这牵挂像块石头压在心头,沉得很,却又舍不得放下。”我懂他的意思——最深的牵挂往往连着最痛的软肋,可我们甘之如饴。
如今,飞蚊症仍在困扰我,眼前的黑点依旧挥之不去,但我已不再烦忧。因为知道远方有人正为这些“小虫子”操心;我依旧写很多文章,却学会了在深夜停笔,只因记得有人叮嘱过“别太累”;窗台上的那盆绿草愈发茂盛,每次望见,便会想起记挂我的人。
生活继续向前,牵挂的藤蔓也在不断生长。它缠绕着寻常日子,让平凡生活开出意想不到的花。有时是一通电话,有时是一条信息,有时甚至只是一个眼神,都能让心头的藤蔓抽出新芽。
合上储老师的文章,望向窗外,凌霄花艳红、女贞花粉白,在风中轻轻摇曳。我想,牵挂大概也是如此,不必轰轰烈烈,只要静静存在,就能让生命变得丰盈。
五叶地锦的花期到了,一朵朵小花如小雨伞般绽开喜悦的笑脸,这是在给牵挂它的人回报吗?这世上,牵挂正像地锦般默默延展。有人牵挂真好,而能牵挂他人,又何尝不是一种幸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