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小磊

天还没有完全透亮，早市已人头攒动，前来买菜购物的市民络绎不绝。吆喝声、讨价声此起彼伏，喧嚣中升起热腾腾的烟火气，沉睡一夜的小城，从睡梦中苏醒……

我在一位老妇人的地摊前买菜。她的菜是自留地种的，没用过农药、化肥，很好吃，吃不完就拿出来换钱。老妇人说话语速很慢而且和气，嘴角总带着慈祥的笑容，总能让我想起姥姥。

买了紫洋葱、绿茄子、西红柿，还有胖乎乎的莴笋，车篓都有点装不下了。扫码结账的工夫，她转身从车座下掏出个绿色塑料袋，递给我说：“老客户了，送你尝个鲜。”原来是一把拴着红绳的马齿苋，茎叶肥厚饱满，还沾着新鲜的泥土。不由得让我心生感激，童年的记忆突然破土而出。

农家的孩子，从小就认识马齿苋。在田埂旁、河沟里、小路边，甚至墙缝里，到处都能看见它的身影。“苦苣针如刺，马齿叶亦繁”。马齿苋生命力极强，只要有空间、有机会，它就拼命生长，一堆堆、一片片地伏地而行。它耐旱耐涝，见露发棵，见雨滋茂。在夏日阳光的直射下，越是生机勃勃，茎红叶绿，肥嫩青碧，水灵灵的。黄色的小花更是“给点阳光就灿烂”，没有娇艳的花瓣，没有迷人的芬芳，依然高昂着小脑袋，颇有“苔花如米小，也学牡丹开”的气魄。

马齿苋不仅生命力顽强，用途也极为广泛。看着手中鲜嫩的马齿苋，想起小时候听过的那个神话故事。在远古的时候，天上有10个太阳同时出现，烤得万物濒临死亡。尧帝命令后羿射日，后羿射下十日之中的九日，仅剩下一日在天，慌乱中无处躲藏。善良的马齿苋眼看这个世界就要陷入无际的黑暗，让仅剩的太阳藏在身下，躲过一劫。幸存的太阳为了报答马齿苋的救命之恩，就许下诺言：“百草脱根皆死，尔离水土犹生。”从此以后无论多么热的天气，太阳都晒不死马齿苋，马齿苋成了生命力极强的晒不死的野草。

马齿苋浑身都是宝，药食俱佳。明朝李时珍把马齿苋写进《本草纲目·菜部》，称其全草可入药，主治痢疾、疮疡、热肿等症，是咱老百姓随时随地都能采到的中草药。马齿苋富含维生素和钙、铁、硒等矿物质和营养元素，常食用能增强免疫力，民间亲切地把马齿苋叫“长寿菜”。马齿苋可鲜食，取其鲜嫩茎叶，洗净后炒食，或做成汤，或焯水后凉拌、炝锅皆可，脆嫩微酸，鲜美可口。也可干食，取适量干品马齿苋，与适量干豆角、茄子干、五花肉，一起烹制成红烧肉，香味浓郁；或用来调馅，做成包子、饺子、馄饨、糕点等佳肴，同样美味。

马齿苋默默无闻，无论是在太阳下暴晒，还是在风雨中飘摇，都能保持昂扬之姿，展现出乐观和希冀。当需要付出的时候，它随时奉献所有。这让我想到，一个人想着别人比想自己多一些，那他的心中一定充满了快乐。

这就是马齿苋，我们身边极不起眼的“小精灵”。它看起来如此渺小柔软，柔软的枝，柔软的叶，却有着坚韧的心。在它平凡的生命里，正因柔软而有力量，因柔软而永恒。

悠悠寸草心，青青马齿苋。这小小的马齿苋，不仅承载着童年的记忆、生活的烟火，更蕴藏着奉献与坚韧的人生真谛，在岁月里散发着独特而持久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