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应和

暮色四合，华灯初上。我拖着疲惫的身躯走向宿舍，街边的喧嚣仿佛与我隔着一层玻璃。忽然，一个佝偻的身影映入我的眼帘，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奶奶，正坐在路边的台阶上，面前摆着一个竹篮，里面整整齐齐地码着一些青菜。

老奶奶的吆喝声细若蚊蝇，很快淹没在城市的喧嚣中。匆匆而过的行人，仿佛都戴着无形的耳塞，对这位老人视而不见。我本想驻足，却因手头还有急事，只得快步走过。

一个多小时后，我与朋友返程，远远地又看见了那个熟悉的身影。老奶奶依然坐在那里，篮子里的青菜纹丝不动。暮色中，她的身影显得格外单薄。我走近细看，老奶奶的布衣上沾着些泥土，身上散发着淡淡的汗味，却掩不住一股清冽的菜香。

“奶奶，这菜怎么卖？”我蹲下身问。

“自己种的，随便给点就行。”老奶奶的声音有些沙哑，却透着庄稼人特有的朴实。

我这才注意到，青菜叶上零星散布着虫蛀的小孔，却格外青翠欲滴。“您今年高寿啊？”我又问。

“81啦。”老奶奶说着，布满皱纹的脸上露出一丝笑意，“耳朵还好使，就是腿脚不太利索了。”

“那您的孩子们……”话一出口，我就有些后悔。

“儿子和儿媳在外地打工，孙子在上大学。”老奶奶的语气平静，“他们也不容易，我能帮一点是一点。”

我的心猛地揪了一下。暮色中，老奶奶的身影与记忆中父母的身影重叠在一起。我的父母也是这样，自己舍不得吃穿，永远把最好的留给儿女，默默承受着生活的重担。

想到这里，我便有了主意。正好，旁边有家我常常去的餐馆，于是，我提起老奶奶的菜篮，带她走过去。老板娘看着菜叶上的虫孔，面露难色。我拉过老板娘，侧身悄悄在她耳边耳语：“这是纯天然的有机蔬菜，虽然卖相不好，但味道绝对好，而且分量足。剩下的我都要了，您就按正常价收吧。”

看着老奶奶小心翼翼地数着钱，将皱巴巴的钞票一层层包进手帕，我的眼眶有些发热。晚风拂过，吹起她鬓角的白发，在暮色的光线下镀上一层金边。老奶奶挑起空篮，步履蹒跚地汇入人流，背影渐渐消失在暮色中。

赠人玫瑰，手留余香。我们每个人的一点善意，都可能成为他人生活中的一束光。那一篮青菜，不仅温暖了老奶奶的心，也温暖了这个钢筋水泥般冰冷的黄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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