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报平台

这已经是最后一期了哦!

我知道了

内容详情
2025年05月23日

麦香萦绕

□廉彩红

这个时节,麦子已经成熟。大片大片的麦地泛着金色,闪耀着丰收的喜悦,麦芒熠熠生辉,一眼望去,直刺得人眯起双眼。每一个麦穗都很饱满,骄傲地展示着孕育的成果。

不久,麦子就到收割的时候了。小时候在家乡,收麦前有个重要的准备工作——整麦场。就是整理出一块平地,用于摊晒粮食。在我们村,一小队一个场地,面积依小队麦地划分,每年夏忙时才派上用场。整场是个费工活,要先犁后耙,捡去砖头、瓦块、碎石、树枝,再磨耙平整;然后到坑塘或河沟挑水泼场,务必浇透以防“两张皮”。第二天一早,等地面不沾脚时,撒上厚厚的麦糠,趁着太阳未出,将石磙套上牲口反复碾压,直到地面瓷实光滑、不见裂口,一个宽敞平坦的打麦场才算完工,只等着新麦入场。

真正的劳作艰辛,从割麦开始。“足蒸暑土气,背灼炎天光”。夏日的阳光炽热且穿透力强,一个麦天过去,人人肤色比古铜色还深。麦芒更是“欺负人”,稍不留意划过皮肤,汗流上去便疼痒难忍;脚下的麦茬扎得生疼;麦灰、麦芒沾满全身,刺痒却不能抓挠;长时间弯腰割麦,腰疼、脖子酸、胳膊手腕无一不疼……可人们仍挥舞着镰刀,拼命劳作。

“力尽不知热,但惜夏日长”。阳光如火炙烤大地,挥汗如雨的人们俯首弯腰,刷刷的镰刀声,是交响曲,是日光曲,更是劳动的赞歌!这声音混合着汗珠的坠落声,融入虫鸣、鸟叫,还有草木的私语,甚至连阳光落地的声音都格外清晰。劳作间,人们的交谈声、欢笑声此起彼伏:“三,这边还有麦子没割完!”“小红,去地头歇会儿,喝点水!”“我不饿,还能干!”“老五,你家麦子快割完啦,真麻利!”尽管辛苦,人们的声调依然高扬,情绪始终饱满。这场夏季的硬仗,没有一个逃兵。

麦子收割后,便是打麦、晒麦,直至颗粒归仓。从整麦场到收获入仓,差不多要两个月,麦收工作才算圆满完成。交完公粮后,剩下的麦子便是一家人一年的口粮。没有比农民更珍惜粮食的人了,我的姥姥就是其中之一。她舀面时小心翼翼,和面时谨慎万分,生怕浪费。作为家庭主妇,她总能用简单的面粉变出花样:油饼、火烧、糖糕、手擀面、卤面,还有炸麻花、油条、素丸子……只要能想到的,我们提出来的,再累她也要做。她说:“胳膊腿伺候嘴,咱种地打粮食不就为这张嘴。”姥爷最爱吃她做的面叶,每天放羊回来,一大海碗面叶是标配;而我,最馋姥姥的火烧。高中三年,每周去姥姥家,她总要打好火烧让我带去学校。到了城市后,我再没吃过那么地道的火烧。麦子、姥姥、火烧、故乡,它们早已缠绕交织,化作醇厚绵密的麦香,随着年岁增长愈发浓烈。

我对麦子的喜爱,藏在每一口面食里;对姥姥和故乡的怀念,也在面食的传承中延续。如今,每当和面,我总爱将面团凑近鼻尖轻嗅,掺了水的面粉变得沉静柔和,散发出清甜的香气。

麦子,历经阳光、雨水、镰刀,裹挟着人们的汗水与期盼,在石磙碾压、机器轰鸣中完成蜕变。这过程漫长而艰辛,却值得珍重感恩。或许我们每个人,也如同一粒麦子,在生活的磨砺中不断蜕变,终有一天,也会散发出属于自己的芬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