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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年04月25日

走在碇步桥上

□张海生

到泰顺之前,我没有听说过碇步桥,更不知道碇步桥是什么样子。当我在泛着雪白水花的雪溪中第一次见到碇步桥并听了当地人的讲解后,我立刻想起我小时候的情景:大雨过后,我家的院子里积满了水,如果想要出门,为了不淌水,就用几个板凳放在水中,踩着凳子过水;在上学的路上,遇到稍大的水坑,我们就找几块砖石,铺在水面上踩着过去。这几个凳子、几块砖石所组成的助力过水的状态或方式,就形成了原始意义上的碇步桥。简单地说,碇步桥就是石头在河流中以一定的间隔串联成的桥。

当一块块互不相关的石头竖立在溪水中成为桥,渡人们过溪过水,使人们从此岸轻松到达彼岸,这石头给人们带来了希望、带来了温暖,成为人们生活中的需要。遥想漫长而洪荒的农耕时代,在九山半水半分田的泰顺大地,先民用自己的勤劳、智慧、坚忍和耐心,除了建造凌空跨越水上的桥之外,又创建了临水可渡的另一种完全另类的桥,实在难能可贵。也许这种桥不能算是严格意义上的桥,仅仅是桥的雏形,也许这种桥就是世界上所有桥最原始的至高无上。

在泰顺县,名气最大的碇步桥当属“仕水碇步”。一个春日的傍晚,在昌就兄的陪同下,我们来到仕阳镇溪东村的仕水边。远远望去,夕阳的余晖里,一排石碇整齐地蹲卧于宽阔平缓的溪水之上,从此岸一直延伸到彼岸,长100多米,犹如钢琴上的琴键,又如一道水上长城,蔚为壮观。昌就兄指着水上的碇步告诉我,这座桥是泰顺境内最古老、最长、步齿数量最多的碇步桥,它始建于明代,曾被洪水冲毁,又移建于上游“济渡处”,清乾隆59年重建于现址,清嘉庆年间又进行了修葺,上世纪八九十年代再一次进行了重修。2006年被列为第六批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昌就兄像专家一样如数家珍,娓娓道来。听了这些介绍,我不由得对这桥油然升起了敬意。

下了台阶,走到碇步桥头,宽阔的水面上,碇步从我脚下一线向远处延伸过去。走在桥上,桥不流水流,人不摇心摇。我走得小心翼翼,唯恐一脚踩空掉到溪水里,低着头一步步往前走,平缓的溪水流过被时间和脚步打磨的凸凹不平的步齿表层,沧桑而厚重,沉静而坦然。走了一二十步,揪着的心才慢慢释然开来。这期间,我发现每一个步齿分高低两级,高高竖立在水面之上的两块为主体,它的上水头儿有一块小而淹没水中的不规则的石头,起砥流作用,低一级的两块石头在下水头儿贴近水面,五块石头合成一组,共同抵御着水流的冲击。岁月在它们身上刻下了风吹雨打的印痕,饱尝了日子的艰辛。走到桥的尽头,折回来,总觉得不过瘾,还欠点儿什么,又折回去走,在桥的中间部位短距离又走了几个折转。

走过仕水桥后,我真想说点儿什么,又不知道说什么好,对它的有关信息就格外关注,我在读《在泰顺看见中国》这本书时,了解到上世纪末,导演谢晋想在泰顺拍摄一部《山村女教师》,看外景时,他觉得仕阳碇步像钢琴的琴键,便将电影改名为《琴桥悠悠》,可惜后来机缘不成熟,没能拍成。后来,又得知2017年时,碇步桥被浙江音乐学院创编成舞蹈,上了艺术舞台,2023年又上了春晚。我在网上搜寻,荧屏里的碇步桥配上烟雨古韵里的曼妙舞姿,在传统箫声和笛韵的背景下,真是惊艳掉了我的下巴。在细腻、整齐、灵动的碇步舞里,温州泰顺富饶灵秀的自然风貌和热情好客的人文情怀得到了充分彰显。这哪里是一支舞蹈,简直是对江南文化遗产精髓的展示,是对泰顺人民创造美好生活诗意般的诠释,是对“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理念的美好实践。

桥是路的尽头,又是路的开始。它一头连着过去,一头连着未来;一头连着家乡,一头连着外面的世界。碇步桥是实用的,活着活着就活成了艺术,活成了定格在人们心目中的精神遗产。作为“千桥之乡”的泰顺县,像这样的碇步桥就有200多条,可以说,在泰顺,凡是有溪水的地方,都能见到各式各样的碇步桥。

到泰顺的碇步桥上走走吧,你会有看不尽的朦胧烟雨,道不清的江南情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