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帮义

上小学的时候，我家所在的村子和学校所在的村子相隔3公里多。如果放学回家吃午饭，就赶不上下午的第一堂课。所以，像我这样家离学校远的孩子，每天早上去学校时就带上午饭。午饭相当简单，不过是几个馒头，配上家里老人腌制的咸菜。

中午放学，我们就在教室的角落，或是洒满阳光的操场上找一处地方，大多是本村的孩子坐在一起。然后，我们去学校的锅炉房打点开水，大家一边吃着从家里带来的馒头，一边喝着热水。这对那时的我们来说，便是一顿美味的大餐。

到了春天，农村正值青黄不接的时节，家家户户粮食都短缺。为了填饱肚子，放学回家的路上，我们会跑到田野里挖野菜，或是到村头的小树林里捋槐花、榆钱和柳芽。回到家，把这些东西交给母亲，母亲会将它们蒸着吃，或是做成窝窝头。这样一来，既能节省粮食，又能让一家人填饱肚子。

那时候，用小麦磨的白面粉极其稀少，老百姓日常吃的大多是高粱面、玉米面和红薯面。这些面粉如果不掺白面粉，根本做不成馒头，只能做成窝窝头。所以，每年春天，孩子们上学带的午饭全都是窝窝头，有榆钱窝窝头、槐花窝窝头，还有红薯面窝窝头。在这些窝窝头里，我最爱吃的就是榆钱窝窝头，它独特的清香，至今令我难以忘怀。

1958年春天，我在县城里上中学。学校离家更远了，我选择住校。每周六下午回家，周日下午返校。学校的伙食比农村要好太多，每天都能吃上白面馒头和面条。而在农村，大食堂已经成立，全村人都在那里领取饭菜。到了春天，生产队队长就组织社员去地里挖野菜，到树林里捋槐花、榆钱，然后把这些食材送到村里的大食堂，蒸成窝窝头发给大家。

那时，弟弟和妹妹年龄还小，为了给他们改善一下生活，我从家里带上榆钱窝窝头到学校吃，把从学校食堂领到的白面馒头小心保存起来，等到周六下午带回家给他们。每次看到我带回的白面馒头，弟弟和妹妹的眼睛都亮了起来，每周六都盼着我早点儿回家。

上周日，我闲来无事，到菜市场闲逛。突然，我看见一位农妇在售卖新鲜榆钱，急忙上前询问：“榆钱咋卖啊？”“5块钱一兜，刚捋下来的，可新鲜啦！”我当即买了一兜，付了钱。

回到家，老伴看到我买的榆钱，脸上乐开了花，原来她也对榆钱情有独钟。“是蒸着吃，还是做成窝头？”老伴笑着征求我的意见。“蒸窝头吃吧！”我毫不犹豫地回答。于是，老伴开始择榆钱，我则在一旁忙着和面。经过几个小时的忙碌，一锅热气腾腾、香喷喷的榆钱窝窝头出锅了。我剥好蒜，捣成蒜泥，淋上小磨香油，调好蘸料。晚饭时，我们就着榆钱窝窝头蘸蒜泥，虽说只是一顿粗茶淡饭，但让我们回忆起过往的岁月，内心满是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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