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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年03月03日
羊倌二爷
□朱兴武
从我小时候记事起,二爷就是生产队的羊倌。
二爷是个极具特点的人,一年四季上衣从来不系扣子,即使冬天穿棉袄,也是把右边衣襟掩着左边衣襟,腰上再系根绳子。他向来不戴帽子,头上长年系个与陕北老汉一样的羊肚毛巾。他给人印象最深的是那双烂红眼,长年红肿着,见风流泪,他竟习以为常,从不医治,也不影响干活。
二爷是哪年起为生产队放羊的,我已不得而知。当时村里的土地多、山坡少,二爷就把羊群赶到几里外青草茂盛的山坡上放牧,每天往返,从不间断。到了冬天,大雪封山无法放牧时,他就把生产队的豆秆、谷秸挑去喂羊。在二爷的精心放牧下,40多只羊不仅个个膘肥体壮,每年还会给生产队增加十几只小羊羔。
生产队养羊的目的,就是能积攒大量羊粪。为此,二爷每隔几天就要挑上一些新土,把羊圈铺垫一遍,羊粪与土经过羊的踩踏混合后,就变成了优质的有机肥料。
二爷热爱集体财产,更多体现在他对羊群的关心上。有一次,一只羊的前腿摔骨折了,二爷把它背回家里,还把我叫去帮忙给羊接骨。我看见二爷把自己家的猪食盛了一大盆来喂这只羊。二爷说,它吃饱了,接骨时就可增加疼痛的耐受力。只见二爷把一节竹子用刀劈开削成夹板状,又找来布片、麻绳,然后让我按住羊的后腿,他用双腿压住羊的前膀,麻利地把竹片附压在骨折的羊腿上,对准位置后迅速用麻绳捆绑好,仅几分钟时间就把羊腿对接好了。那一刻,我对二爷的娴熟手艺敬佩不已!
二爷对放牧的每只羊都了如指掌,哪只羊怀没怀上羊羔,哪只羊什么时间该生小羊了,他都一清二楚。放牧时,他会对即将生产的母羊格外呵护。在一次跟随羊群捡羊粪的过程中,我看到二爷边放羊边拔一些鲜嫩的青草送到母羊嘴里,这是二爷在给母羊临产前的特别照顾。在一个寒冷的冬天,二爷放羊回来,他竟用自己的棉袄衣襟裹着一只刚出生的小羊羔,那只母羊顺从地跟在身后,二爷把它带到自家屋内,生上火,又拿来食物和干菜叶给这只母羊吃,以增加营养,让母羊有充足的奶水。
二爷一辈子不吸烟、不喝酒,唯一爱好就是喜欢听有线喇叭播出的国内外新闻。1976年9月的一天下午,二爷手拿镰刀,来到我家闲置后院的窑顶上,这里竖立着一根有线电杆,他家的喇叭线就是从这根电线杆的线上接引到家里的。因为裸露的接口生锈影响了喇叭的声音效果,二爷可能是拿着镰刀去除锈,不小心从近十米高的窑顶摔了下来,头部受了重伤当场昏迷,然而这个过程自始至终无人知晓。几个小时过去了,家人不见二爷的身影,急忙让街坊邻居四处寻找,队长也安排村里人找遍了沟沟岔岔,直到天黑也一无所获。
二爷一家及全村人在焦灼不安中度过了一个夜晚。第二天清早,队长挑水时路过二爷坠落地点附近,不经意间发现二爷躺在窑顶下边的地上,就大声呼喊叫来了二爷家人及街坊邻居。此时二爷身体早已僵硬,回天无力。就这样,76岁的二爷走完了自已平凡的人生。
如今,二爷已经去世40多年,但他那热爱集体、默默奉献的优秀品质,永远值得我们学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