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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年01月10日

粉坊记忆

□王新四

小时候,老家大门外有一片榆树林,树林北面,是东西走向的四间干棚,也就是用白石灰搅拌炉渣建成的平房。

这几间干棚是生产小队里做粉条、粉皮用的,故而大家叫它“粉坊”。

上世纪六七十年代,农民个人是绝对不允许从事任何副业,而生产小队可以干些弹花、榨油、磨豆腐等活儿。

一般过了国庆节,生产小队里的麦子都种进去了,萝卜、白菜、大葱,该贮存的贮存,该分给各家各户的也都分了。生产小队的主战场就转移到粉坊,精壮劳力全都围着粉坊忙碌。

先是打红薯粉。生产小队里收获的红薯全部集中在这里,那些红薯“笼头”洗净了可以直接喂牲口,而红薯渣则摊在靠墙根地方的苇箔上,晒干了收起来,每天只喂一点。红薯粉在大缸里沉淀好后,小心翼翼地挖出来,像豆腐块似的,用脸盆一块一块搬到干棚上晾晒。

粉坊的“高端”活儿是下粉条和旋粉皮,这活儿主要是在夜间,至于为什么,至今仍然无解。

打从10岁起,因自己家里地方太小,我就喜欢一个人去好几百米外的粉坊玩。说是玩,其实是去看下粉条。

房梁上垂下一根手指般粗细的铁丝,大漏勺样的铁瓢里装着白色的红薯粉稀糊糊,一端固定在铁丝上,另一端,也就是大漏勺的把儿,由一个壮男劳力用手握着。男子的另外一只手,使劲儿拍打漏勺把儿,一缕缕粉条连绵不断地从大漏勺里漏出来,落到下面热浪翻滚的大铁锅里。有两个人手里拿着半米多长的竹筷子,不停地翻动锅里的粉条,感觉差不多了,就将它们挑出来。那些刚出锅的大批量粉条,热气腾腾,被一截截的小竹竿儿串起来,依次整齐地挂到院子里的架子上,由于天气寒冷,没多久就结了冰。

粉皮的待遇就不一样了,它们的“出生”地在另一口铁锅里。下粉条的锅烧的多是芝麻秆儿,火势很大。而做粉皮的锅,烧的是树疙瘩和烂木头。虽然“朽木不可雕也”,可是用来烧锅正好,易燃。也许是朽木里藏有什么小虫子,指不定什么时候烧到它们了,会突然“啪”的发出一声响,吓人一跳。这粉皮往往是旋出一张,便摊到高粱秆织成的席子上一张。一张席子摊满了,便掇到外面晾着,再换一张席子来。

半夜时分,活儿已经干完了,两口热锅里最后剩下的那些残渣,用笊篱捞到一个大铁盆里,加上葱、姜、蒜、酱油、醋等。在不远处生产队榨油坊里上夜班的两个十七八岁的女孩儿,经过生产队长允许,半夜可以来这里吃“加班饭”,顺手带上一点香油。于是,整个热气腾腾的房间里立刻弥漫着扑鼻的香气。

粉坊外寒风凛冽,滴水成冰。粉坊内却热浪滚滚,笑语朗朗。早就热得脱去了棉衣的人们,一边吃着自己亲手做的粉条、粉皮,一边说些天南海北的稀罕事,整个粉坊里一片欢声笑语,所有的劳累与汗水,全被这温馨的场面淹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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