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新花

早上起来喜欢在院子里走走，陪伴我的是这些树。朋友，您仔细看过这些树吗？它们安安静静，自成风景；它们坚守岗位，不惧风雨；它们奉献自己，遮阴纳巢；它们棵棵独立，坚如磐石；它们昂扬向上，自律自强。清晨起来，漫步其中，看着这些安安静静的树木，就像读一本好书、赏一幅油画，一遍一遍贪婪地读着、看着、喜欢着，像喜欢一位高品质的老友。

一

居住在一楼的我，每天一出家门，就走进了这片诗意盎然的绿色天地，满眼是高高低低的树木，像走进了大自然，空气清新，鸟鸣啾啾。

沿着环形甬道，来到眼前的这条柏油路。这条路长不过100米，从东到西是110步，路面不宽，大约3米多，在21年前的2003年时还是一条重要的机动车道。当时各县（市）公路系统的各个单位来办事、开会的，都是走这条路；单位内部来来往往的车辆和职工上下班走的也是这条路。那时候，市区主干道焦东路还是一条断头路，新城区还只是雏形，远不像现在高楼林立、四通八达。大约2005年焦东路南段建成通车后，单位在焦东路上的正大门终于打开，从此，单位和家属院分成了前院和后院，这条路也就变成了家属院内部道路。所有车辆从焦东路上的东门出入，面前的路再也不跑机动车了，如今成为我每天早上的晨练路。

路两头是门，东门通往前院和焦东路，西门是家属院门岗，出门岗就是新丰一街。院里除了路就是树木花草，树木花草种在花池里。后院共有七个花池，花池各有形状，依次排列，对称分布，中间有甬道相连。最大的那个呈“B”字形的花池，东西延伸，基本和路等长。“B”字形花池的对过，是一个长方形的花池，因为安放健身器材，花池里的绿植不得不移除了一部分，一个大花池变成了两头的两个小花池。

花池统一用砖垒起来，外立面用白瓷片美化，瓷砖墙里边是密密匝匝的侧柏，有了瓷砖墙，侧柏就有了依傍、有了边界，慢慢长成了一堵规规矩矩的绿色墙壁。侧柏绕花池一周，花池的形状就是侧柏的形状。

侧柏属于四季常绿的植物，由于修剪得当，总是齐齐整整、绿意盎然，充满生机。后来查了一下，知道侧柏寓意吉祥长寿，这应该是种植者的初心吧，而且对净化空气特别好，真是一种既美观又实用的绿植。侧柏有一米多高，比侧柏低的，就是花池里的太阳花了，除此之外，还有各种树木。

二

早上的大院笼罩在晨曦中，新的一天又开始了，满眼的绿经过夜的淘洗刚刚醒来，那么鲜活、诱人。远近高低各不相同的绿色，是一树一树的风景，是生机盎然的活力，是守候在身边的美丽。看着它们，我想起顾城的诗：“草在结它的种子，风在摇它的叶子。我们站着不说话，就十分美好。”这分美好，完全是树的恩赐。

院子里最高的树是白玉兰，十几棵白玉兰足有三层楼高，在楼后自成一排。其次就是楼前的核桃树、棕榈树、枇杷树、樱桃树，还有一株柚子树，他们不分伯仲，分布在不同的花池里，再低一点的树木是龙爪槐、石榴、桂花、日本珊瑚树，还有更低的南天竹、月季树、百日红。原来还有一棵栀子树，开着香香的白花，后来不知怎么不见了。

核桃树和柚子树的树冠最大，有几十平方米。每年核桃成熟的时候，一树的核桃很是好看，硕果盈枝之后，秋天到来，它卸下满身的欢喜，等待秋风摇走落叶，再续来年的辉煌。核桃树算是家乡树，可是这一棵柚子树就不同了。

橘生淮南是一个成语，说的是一方水土养一方人，植物也是如此，环境变了，事物的性质也就变了。起初，不知是谁种下了一棵幼苗，油绿、宽大、厚实的树叶，一看便知它是柑橘之类的树木。经过几年的成长，幼苗长成了碗口粗细的大树，终于开始开花了，由于花少，也没觉得有什么香味，第一年结了五六个果，果实和超市卖的柚子一样大。看着西瓜大小的果实，院里的人啧啧称奇，都说院子里也有柚子树了，这可是南方的树种呀，果实酸中带着甜味。第二年之后就变了，春天到来，柚子花开了一树，洁白的小花朵带着沁人心脾的香味，一下子弥漫了整个院子。院里的人欢喜得不得了。果实数量多了但个头变小了，待到仲秋时节，果子成熟，大苹果般大的果子挂满了树枝，院里的大人、小孩既稀罕又高兴。单位办公室管理后勤的两个师傅搬来梯子，用工具小心翼翼地将它们摘了下来，足有100多个。绿中带着微黄，表皮粗糙，圆圆的，硬硬的，非常瓷实，一个有250克重，切开一看，还是柚子的瓤口，白中略带黄色。两个师傅给每家分几个，给每个办公室送几个，大家都尝到了自己院子里种的柚子的味道。到了来年，就没人要了，因为那种酸好多人接受不了。现在已过了霜降，早已过了柚子成熟的时间，依然是一树的果实，大大的、绿绿的果实，一个一个悬挂在树上，成了一树绿叶中美丽的点缀。偶尔有人摘掉一个，说是切开放到冰箱里可以去除异味，门岗的师傅说泡水喝，也有人说挺好吃的。我想，用它来做陈皮应该是不错的原料。这就是大树，土壤变了，气候变了，环境变了，不变的是适应乔迁的环境，根系大地，身向蓝天，依然美化着我们的家园，开花结果、遮阴纳凉。

三

随着科学技术的发展和育种育苗手段的创新，南方树种在北方越来越多见了。比如枇杷树，甜甜的枇杷果是不少人的钟爱，我所住的家属院共有4棵枇杷树，分别长在3个花池里。每年夏天，这些粗大的枇杷树在高温酷暑中悄无声息地长出新叶，孕育新芽，吐出新蕊，寒露、霜降时节花蕊已经成型，待到小雪、大雪压枝，一树的枇杷花静静绽放，给寒风中的行人送来扑鼻的花香，让行人在冰天雪地里有了驻足的理由。还有就是棕榈树，这可是南树北种的典范，院子里最多的就是棕榈树，高大的棕榈树共有10棵，一年四季奉献着绿色，笔直的树干托举着树冠，像一面面大大的蒲扇围绕着挺拔的树干一圈圈展开，向下的像孙悟空背着的芭蕉扇，向上的迎着风儿舞动，舞出一种团结向上的力量。

透过家属院的栅栏大门，能看到新丰一街上种的国槐。2003年，我搬来新区居住的时候新丰一街还没有取名字，只是柳庄村的一条出村道路，路面破烂不堪。单位为了通行方便，将这条路铺上了水泥。经过多年的城市建设，新丰一街成为连接市龙源湖公园和南水北调天河公园的一条重要通道，成为贯通人民路、中海摩登商业街的一条重要通道，道路两旁店铺林立。而新种植的两排国槐彻底改变了这条街的颜值，给这条街带来了浓浓的生活气息，带来了浪漫与诗意。柳庄村也从脏乱差的城中村蝶变重生，早已不见昔日的踪影，取而代之的是高楼林立的现代化小区。每每看到这两排高大的国槐，总是感慨新时代城市建设的新变化，那就是越来越重视绿化、亮化和美化了。这条街如果有路没有树，就像新修建的道路没有标线，就像新做的大衣没有排扣，就像精致的妆容没有涂口红，就像人间少了烟火。国槐花开的时间是夏末，花朵密且多，花期长，整条街很长时间都被渲染成了黄色，走进新丰一街就像走进了金光大道。

“不过一绿树，生出珊瑚珠”，这是对日本珊瑚树的形象描述。面前的这几株日本珊瑚树是常绿植物，雨后更是娇翠欲滴，据说还是“吸毒”高手。但不知为什么叫日本珊瑚树，难道是漂洋过海远道而来？还是曾经东渡日本演绎了怎样的故事不得而知。他们依偎在西墙根，郁郁葱葱，四季苍翠。

龙爪槐是绿化树种。夏天的龙爪槐枝叶繁茂、枝条下垂，像一把把绿色的遮阳伞，到了晚秋和冬天，叶子掉光之后，龙爪毕现，这让我想到西北的怪树林。记得10年前第一次站在大西北的怪树林面前时，被沙漠之中的这些奇形怪状的胡杨震撼到。它们生而3000年不死，死而3000年不倒，倒而3000年不腐，这一生一死之间，就是9000年的光景。其实怪树不怪，像眼前的龙爪槐，只有到树叶落净枝条毕现的时候，才露出它的真面目，像一尊尊浑然天成的雕塑，又像武林高手在赤手空拳地表演，筋骨虬劲，弯曲缠绕，向不同方向盘旋，又似真龙逗趣人间，活灵活现，为寒冷的冬天增添了不少趣味。

四

人有人格，国有国格，树也有树的品格。您看这些树木，凄风苦雨打不倒，贫瘠恶略不弯腰，一年四季，既享受阳光雨露的滋润，也纳故吐新，周而复始。它们有生命而不喧嚣，有成长而不言烦恼，沉稳而不浮躁，静静地陪伴，默默地守护，在属于自己的循环中开自己的花，结自己的果。它们不选择、不挑剔，种在哪里哪里就是自己的岗位，不超越，不觊觎。它们向下扎根，向上奋发，不虚度时光，时光也自会宽而待之，因为上天有好生之德，大地有载物之厚。我喜欢这些树，让我们像树一样，任尘世喧嚣，独守一分安静，俯仰之间，留下绿意盎然。如果你欣赏美、喜欢美、懂得美，去看看树吧，去感悟那蓬勃向上的力量，在寒流来袭的时候，能像树一样摇曳出坚韧与顽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