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杨述道

正在厨房做饭的老伴一惊一乍地喊：“不好了，不好了，锅漏了！”她边说边迅速地把锅里快开的水倒进另一口锅内，举起漏锅对空一照，锅底的边缘处烂了一个筷子头似的小孔。老伴惋惜地说：“贼好一口锅，却烂了一个小孔，要是当年的锢露锅（补锅）还有，一锢露还能用。”老伴一提锢露锅，我脑海中立马闪现出当年的情景。

上世纪五六十年代，山西晋城一带的山民，每到初冬便挑起工具，到我们这里锢露锅。一般一位锢露锅的师傅，带领两三个十一二岁的小徒弟。他们一进村，师傅选好地点，然后指派跟随的小徒弟到村中收烂锅。小徒弟们一边走，一边高喊：“锢露锅啦锢露铫！”那抑扬顿挫的喊声惊动了家中有烂锅的村民。村民手掂烂锅出门，与小徒弟讨价还价一番，价格谈好后递上锅，只等锅锢露好后送上门便是。

小徒弟掂着收来的烂锅、烂铫，继续喊着“锢露锅啦锢露铫”，朝着师傅操作的地点走去。看到有小徒弟收到了烂锅，师傅满脸喜笑，掏出一个菜团子，算是对他的奖赏。而徒手而来的，不但不奖励，还会被师傅大声喝斥，令其重返村里收锅。

几个小徒弟收的烂锅差不多够一天施工用了，师傅便吩咐他们开工，有人敲炭，有人砸生铁片，有人拉风箱、生炉子，分配得井井有条。此时，炉火熊熊，只见师傅将一个耐火盆置于炉上，再将状如小碗的耐火熔器置于盆中，放上几块砸碎的生铁片，盖上盖子。倾刻间，那小碗内的生铁片就化成了铁水，只见师傅一手持着10厘米长、胳膊粗的模具，将铁水快速舀出倒在凹陷处，又迅速拿起另一个模具，两手对准侧翻在地的烂锅，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去补。两手用力一挤一挫，那烂锅被补得平平整整。抹上油灰（据说是防锈的）后由小徒弟去送锅、讨账。小徒弟们的记性都特别好，收来的锅没有送错一家的。据说，这是挨师傅的打打出来的，从小让他们都长个好记性。

时代在发展，社会在进步，锅也在“改朝换代”，什么铝合金的、不锈钢的……林林总总，市场上已鲜有那种传统的铸铁锅，故锢露锅师傅也就“下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