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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年09月13日
追寻心中那道古老的光
□ 廉彩红
上世纪20年代,中国风云涌变,时局动荡不安,有这么一群人“以身入局”,走出书斋,担斧入山,跋涉荒野,成为中国考古界的“孤勇者”和“拓荒者”。
《荒野上的大师》讲述了李济、赵元任、吴宓、贾兰坡、夏鼐、梁思成、林徽因、梁思永等在考古现场和学术书斋中的工作与贡献。他们大多数家境优渥,留学海外,学业有成,崇尚科学精神。他们原本过着富裕安宁的生活,因为心中那道光的指引,他们默默耕耘、不懈奔走、勠力与共,让自己成为尝遍风雨、受尽磨砺的人。
这些大师身逢乱世,置身于动荡的大时代,社会环境复杂多变,但他们“于乱世求研究,本为逆流之妄举”,成为各自领域的“拓荒者”,开创了文化的新纪元。他们创立了中国历史上无数个第一:中国人独立进行的第一次科学考古发掘,第一份矿产资源调查和田野考察报告,第一幅地震区域分布图,第一部恐龙研究专著,第一篇古建筑调查报告……他们发现了北京人头骨、山顶洞人头骨、龙山文化黑陶,还有海量有字甲骨、大批殷墟文物、殷商故都,这些成就不仅击碎了横亘学界上空的“中国文化西来说”,而且让埋藏了千年的古老故事得以重新讲述。
他们为此忍受着常人难以想象的艰辛和困苦,甚至还要经历九死一生的考验:翁文灏考察石油时遇到车祸,几乎丧生;丁文江煤气中毒身亡;梁思永发掘殷墟,罹患重病,卧床长达两年;袁复礼在新疆发掘恐龙化石,冻伤了脚,休养了三个月才痊愈;吴希曾湘西勘探遭遇车祸身亡;赵亚曾和许德佑等四人分别在云南、贵州被土匪枪杀……可他们没有退却,甘愿付出沉重代价,为学界脱胎换骨。
掩卷长思,思绪久久难以平静。我想,是什么样的意志力在支撑着他们,是什么样的精神在鼓励着他们?思索良久,“家国情怀”四个字跳入我的脑子里。这四个字写出来简单,却深深地刻印在每个中国人心中。自古以来,家国情怀已然潜移默化于教书育人和读书明理之中。家国情怀是司马迁的“思奋不顾身,而殉国家之急”;是诸葛亮的“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是从鲁迅的“我以我血荐轩辕”;是周恩来的“为中华之崛起而读书”。艾青在其诗作《我爱这片土地》中说:“为什么我的眼里常含泪水,因为我对这土地爱得深沉。”“荒野上的大师”们说,“万事不由己,只有竭力而为”。为了心中信念,为了给中华文化溯源追根,他们甘于奉献出自己的一生。
读书通大义,立志冠清流。“荒野上的大师”们以自己的行动力再一次具象化了“家国情怀”这四个字。因此,当“丝绸之路”的命名者李希霍芬把他们称作“斯文秀才”,讥讽他们总是留着长指甲,出门就要坐轿子时;当安特生的中国文化“西来说”甚嚣尘上时;当国外学者和探险家前赴后继来到中国,调查矿藏、石油,发掘文物,考察古迹,文物不断外流时;当当时的汉学中心竟在巴黎和东京时……这让中国的学者、书生们无比痛心。他们想让文物留在中国,想把汉学中心建在中国。于是,他们义无返顾地站了出来,走出书斋,跋涉荒野,在逆境中开辟新天地,在国家内忧外患之时,凭热血和专业为国效力,取得了一个又一个辉煌的成绩。他们不仅发现了煤矿、铁矿、石油,还发掘了许多文明遗址和文物——仰韶文化、北京人、山顶洞人、恐龙化石;他们不仅挖掘出彩陶、青铜器、有字甲骨等大量文物,还根据实地发掘的经验和出土文物,提出了“三叠层”理论,推演殷商历法,研究体质人类学……尤其是15次殷墟发掘,被法国汉学家伯希和誉为“近年来全亚洲最重大的考古发掘”。他们揭开了许多历史真相,并有力驳斥了一些西方学者的偏见。
《荒野上的大师》笔风稳健、隐忍,作者张泉细致地用他冷静理性的笔触梳理出大师们的荒野旅程。他并不是孤立地书写每一位大师个体,行止事迹之外,而是结合着当时的时代背景,描述出他们的社会活动,生动且细节的描写,也不乏深刻的洞见。张泉用翔实的史料及犀利精准的语言,总结评析着大师们及那个时代的故事,一步步破解那代人的心路历程,打破刻板印象,为读者解密出真正的大师风度,回归历史真实。
书籍封面上方一行字:“其实,哪有什么黄金时代,从来都是勇毅者以自己的名字开创新的纪元。”灼灼入目,闪烁着炽热的光芒。透过这光芒,我看到那一个个彪炳史册的名字更加耀眼明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