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牛小国

风雷际会，蛟龙兴也。蛟，是龙的一种，似龙而非龙，相传修炼千年即可化龙。在化龙时有一个飞升过程，名为走蛟。传说在云台山中，就发生过这样的事情。

一

1973年，我还在上高一，那时有秋假。由马鞍石水库向外修砌的盘山引水灌渠的修建，已接近尾声。为了赶工期，有关部门要求加派人手。当时正值农忙时节，生产队实在抽不出人手，队长就派我和一个同学前往。我们大队的工段就在四掌、五掌外边的一个山坳里，住宿的地方在台掌老村。那时没有电视，更没有手机，唯一的娱乐方式就是大家围坐在一起，或斜躺在铺上，听上年纪的人讲故事，其中不乏奇闻逸事。走蛟故事就是那时听来的。

站在用条石新砌河渠外墙的顶端，顺着石河向里张望，在石河的尽头，潭峡（红石峡）的下方有一汪水潭，人们叫它滴水瓮，又名黑龙潭。相传黑龙潭古时水域宽广，有数亩大小，深不可测。下边有暗河与东海连通，水量很大，河里可以行船。潭里住着蛟龙。有人不知从哪里得到消息，说蛟龙口中含着龙珠，是无价之宝，就带着避水衣前来盗宝。

偷盗者登上喉台，向里张望。在河水的尽头、丹崖赤壁下方有一豁口，一股巨大的水流从豁口冲出，跌入一个墨绿色的深潭。偷盗者知道，水的颜色越深，说明潭水越深。再加上水流湍急，人不可涉。偷盗者也不敢贸然下去，于是就挑了一担生丝，雇船开进深潭。果见潭水深不可测，他们就将生丝加了铅坠抛向潭心，可一担生丝放完也没有探到潭底。偷盗者不敢穿上避水衣入潭去盗采龙珠，可又不死心，就用车拉来一车砒霜，在潭边架起了石磨，准备将砒霜磨碎投入潭中，将蛟龙逼出。随着石磨的转动声，头顶的天空突然阴暗下来，乌云翻滚，接着狂风大作，飞沙走石，电闪雷鸣，大雨倾盆。这时，只见潭水像锅开似的向外翻卷着浪花。随着浪花越来越大，一个巨大的水柱冲天而起，一条巨大的蛟龙搅动着潭水，致使潭岸四周崩塌。随着水柱腾空而起，蛟龙掀起滔天巨浪，将偷盗者卷入河中，不知所踪。

二

据说盗宝事件发生时，蛟龙发怒，搅塌了通向东海的暗河，堵塞了暗河涌出的水流通道，潭水只能靠峡口涌出的水流补充，潭水也由墨绿色变成了深蓝色。河水从此变少，再也不能行船，但是依然凶险，牛羊如果不小心误入此处饮水，便会无缘无故失踪。因此，当地人无人敢靠近深潭。据说有牧羊人曾经目睹了走蛟。

那是夏末秋初的一个下午，天气本来晴好，临近傍晚时分，家住山根的一个牧羊人准备收拢羊群下山，天空突然阴暗下来，一会儿狂风大作，焦雷炸响，大雨如注。牧羊人四处张望，正准备找一个避雨的地方时，突然听到滴水瓮方向有了异常响动，远远看到潭水翻花，发着咕嘟咕嘟的响声。紧接着，一声闷响，一个巨大的水柱冲天而起，一条巨大的怪物如巨梁一样从水柱中央钻出，快速上升，然后慢慢拉平，首尾可探到河的东西两岸。看到这里，牧羊人早已吓得魂飞魄散，也顾不上收拢羊群，跌跌撞撞地向山下飞奔。雨渐渐小了，牧羊人到达村里，喘息未定，惊慌失措地向人们诉说着方才看到的一切。人们一传十、十传百，纷纷涌向河边，想一睹这一千年难遇的奇事。这时蛟龙已经升到云端，正扭动着身躯，向深山方向而去。这时有一位老者说：“这或许就是老辈人传说的走蛟。”

三

我们这一届高中生，本应在1974春节前毕业，不知什么原因，延迟到了1975年春天。那时正是桃花盛开的季节，小麦已经开始抽穗。毕业时学校教育我们：“农村是一个广阔的天地，在那里是可以大有作为的。”我们的音乐老师是一个书法爱好者，字写得特别漂亮，还专门为我写了一幅“广阔天地大有作为”的字，鼓励我返乡后好好锻炼，争取闯出一片属于自己的天地，我也满怀希望。

从学校毕业返回村里，生产队指派我到岸上修河渠。这一次修的河渠位置在我上次修河渠的对面，只不过上次修的河渠是在石河西边的半山腰上，这一次修的是在石河东侧的山根边上。原因是供下游村庄吃水的引水渠在大河上的取水口，因为水位下降，取水口已经取不到水了，只能再修一条引水渠，直接从潭峡出水口的下方取水。当时我们居住的地方在西岸，其实是在河的东岸。因为岸上有两个自然村，东边的那个自然村叫东岸，西边的这个自然村就叫西岸，统称岸上村。那时岸上和我们还未分家，都属于方庄公社管辖，都是老乡。下午收了工，吃晚饭时，大家都喜欢端着饭碗到外边吃饭，一边吃饭，一边乘凉，一边和老乡说着闲话，关系很是融洽。一次吃过饭，在闲谈中，我问一个上了年纪的老人听没听说过走蛟的事情。老人一听，立马来了精神，对我说：“听说过，老辈人说是真的，很多人都说他们亲眼见过，那场面可吓人了。”

他说：听老辈人说，滴水瓮里的蛟龙能呼风唤雨，走蛟大多发生在夏秋相交临近傍晚的时候，本来晴好的天气，突然阴云密布，狂风大作，电闪雷鸣。有经验的老人就会说又要走蛟了。胆大的村民会披上雨具，或撑把雨伞，到西河岸边的小山坡上去看走蛟。先是看到潭水翻腾，接着潭中就会涌起一个巨大的水柱，伴随着水柱的上升，水柱中间就会冒出一个牛头样的怪物，顶着长长的犄角，身子像水桶一样粗，后边拖着蛇一样长长的尾巴，黑色的皮肤看起来有些粗糙。它摇摆着向空中缓缓升起，待到半空再将身体拉平，调整姿态、方向，顺着峡谷缓缓向后山而去，直到消失。

四

前些年，在和一位年长的同事闲谈时，曾各自说些逸闻奇事，当谈到走蛟一事时，他曾信誓旦旦地说，小时候随大人看过走蛟。他家住在我们镇东北角的山脚下，和现在的宝泉水库隔河相望，那时还没有修筑宝泉水库大坝，裕河水量还很大。一个夏秋之交的阴雨天，突然有人说，裕河口走蛟了。他和大人一起出村，到村外的一处高地去看走蛟。蛟是从裕河口方向腾起的，当它升到与山崖顶部齐平时，摆动身躯，缓缓向西游动。当经过我们上方时，人们看得非常清楚，是一个黑色条状物体，长长的，头大尾细，身下有爪，目测有几丈长的样子。人们目送它远去，直到消失。

我对他说的将信将疑。这一现象，不知是大气的物理光学现象，还是蛟龙这一种动物真的存在于自然界中，我始终想不明白。要说没有，人们都说老辈曾有多人亲眼目睹。要说有，这一物体现在又躲在哪里。时至今日，依然是个谜案。

总之，不管是气候变化的原因，还是别的什么缘故，现在的雨水确实变少了，山间的溪流和下游的河流来水也减少了。自从开山放炮、大坝建成，马鞍石水库开始储水，滴水瓮里的水就日益减少，直至现在的干涸，人们再也没有看到过走蛟事情的发生。关于滴水瓮的底部是否有暗河和东海相通，人们不得而知，只知道现在新修的下水库形如漏斗不能存水。只有马鞍石水库（纸坊湖）的边上，一座黑龙王庙孤零零地遗留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