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 毛

（上接8月9日A07版）

二、七方千金糕

杜严的父亲终于没有挺得过“丁戊奇荒”，就在奇荒灾结束之前，撒手人寰。

杜严熬过了奇荒。4岁的他只得跟从兄嫂生活。兄嫂的生活也十分潦倒，从那一刻起，杜严开启了独自沿街乞讨的生存模式。

后来，兄嫂发现，杜严乞讨来的食物越来越少，还经常会空手而归。

兄嫂怀疑他，要么是偷吃了，要么是偷懒了，对其进行责罚。

面对兄嫂的严苛责问，杜严讲“当取取，当弃弃”。还有多次，杜严将自己讨来的饭食施与他人。

杜严的与众不同，很多人都取笑他。兄嫂更是又好气又好笑，每每问他什么情况下当取、什么情况下当弃，杜严支吾良久，称自己也说不清，反正就应该这么做。

兄嫂无奈，就让杜严上山捡拾煤核。马营村附近的山边有不少土煤窑，往来运煤的道路旁往往有遗落的煤核。

然而，杜严捡拾煤核的数量与其他人相比总是最少的，原因依然是杜严秉承的“当取取，当弃弃”。

兄嫂十分纳闷，就尾随小杜严，看他到底是如何偷懒耍滑的。不查不知道，一查果然发现杜严在“偷懒”。杜严从家里出来，径直跑向七方村。

七方村在马营村西边不远处。那里怎么会有煤核好捡？

原来，杜严不是为了偷懒，而是为了蹭课。不知什么原因，一贫如洗的杜严，对读书竟然有一种特殊的兴趣。

七方村有个孝廉，叫王子万，年轻时屡试不第，就以教书为业，在附近享有很高声望。王子万家有良田百顷，家底十分殷实。

王子万教授学生20人，所教授的内容他们没有人学会，而这个蹭课的杜严往往能够应对如流。

王子万十分惊异于杜严的天赋，也不赶他离开，索性让杜严一直蹭课。

这一天，杜严蹭完课，离开学堂，准备抓紧时间去捡拾煤核。不成想，杜严一下子晕倒在地。这是他长期腹内无食、营养不良所致。

等到杜严苏醒过来，发现自己躺在一个闺房内，满屋的陈设十分精雅，一阵阵淡淡的清香令人心驰神迷。

杜严慌忙爬起身来，一张娇美的脸庞映入眼帘。杜严如何不认得，这是王子万的千金小姐，名叫清儿。

清儿时年一十六岁，与杜严一般大，出落得亭亭玉立，妩媚动人。王子万的众多学生，无不争相靠近王清儿。

清儿命人呈上一种花糕，让杜严吃下。杜严觉得美味极了，从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

清儿自幼身子骨弱，这种花糕乃是其父王子万专门为她精心配制的。

杜严特别喜爱这种花糕，清儿就每天给他带来一些。一段时间下来，杜严又矮又瘦又弱的身子变得强健起来。

清儿说服父亲接纳杜严为正式学生，学费全免。

杜严学业精进，王子万引以为得意门生。为了进一步培养杜严，王子万不惜代付学费，送他到武陟河溯书院王伟臣处、卫辉经正书舍李时灿处学习儒学新学。李时灿，字敏修，后被誉为河南儒家最后一人、河南近现代教育之父。

一家有女百家求。清儿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引得无数追求者踏破门槛。他们不是来自达官就是出自显贵，不少还才貌俱佳。

清儿要父亲做主，父亲偏偏就看中了杜严。

但是清儿不愿意了，对父亲讲，杜严其貌不扬，还家徒四壁，把女儿嫁到这样的人家，受苦受累不说，还遭人耻笑。要想她答应杜严这门亲事，除非他今年得中进士。

杜严尽知清儿所言，便加倍用心读书，终于一举高中甲榜第十一名。

王子万的学生中有一位叫杨子竣的，与杜严十分要好。

杨子竣比杜严大3岁，小中里村人，出生于富裕的农民家庭，后来成为一位著名画家和实业家。

杨子竣对杜严说：“清儿姑娘这下无话可讲了，恭喜你们百年好合。”

杜严微微一笑，道：“清儿声称不答应，纯粹是她向众多求婚者的一个交代。我就是考不上进士，清儿也不会嫁给他人，一定会嫁于我杜严。”

杨子竣表示不相信。

杜严道：“要不我们赌上一把。现在人们还不知晓科举的结果，我们见到清儿就称名落孙山，看看清儿有何反应。”

杨子竣道：“好，就这么着。”

杜严假装满脸沮丧地见到清儿，称自己没能得中。谁知清儿丝毫不以为意，随即委托杨子竣知会杜严，明日来家里提亲。杨子竣一时惊掉了下巴。

次日，杜严精心制作了一枚七方糕。这枚七方糕是杜严遍查孙思邈的千金方，依据中医七方的原理，用四味怀药加上冬凌草、蒲公英、木兰芽三味地方知名养生药材，以豌豆黄为基料精心制作而成的。

都道“七方姑娘不用相”，而杜严偏要仔细地“相”看而定。只不过，别人相的是容貌，杜严相的是心地。七方姑娘尤其心地好，愈发传扬了“七方姑娘不用相”。

三、怀商杂派饭

怀商是明代中期以来，在怀川地区形成的一个颇具影响力的商业品牌。怀商以清化镇为中心，以当地特产“四大怀药”为主要商品承载，商业圈辐射京津、江汉、云贵、东北等大半个中国，一度可以与晋商、徽商比肩。

怀商繁盛，自有其繁盛的道理。怀川商人吃苦耐劳，诚实守信，善于经营，这些都是怀商不可或缺的商业品质。

然而，怀商面临很多困扰和困难。压级压价、以次充好、缺斤少两、拖欠货款的现象，时有发生，商业合作缺失信义精神，加之官府暴敛压榨，往往给商家带来损失，有些商号濒临关张。

生于兹长于兹，杜严对家乡的怀商行当，自然十分熟知。

杜严认定，怀商的经营理念和模式之所以存在问题，主要原因在于格局没有打开。如果格局打开，其未来的经营有巨大的提升空间。

杜严24岁时，虽然筹备自己的科考任务，但他也要寻找一个窗口期，体验一下现实。

杜严毛遂自荐，来到一个怀药商号担任掌柜。这个商号就是义兴隆。

义兴隆的业务遍布大江南北。经过深入了解，杜严认定，义兴隆最大的困难在于合作伙伴的商业素质良莠不齐。

杜严对义兴隆的所有员工进行系统培训，核心内容是，商人不可唯利是图，越是唯利是图，越是无利可图。

义兴隆员工十分抵触，他们认为，商人如果不唯利是图，那就不叫商人。

杜严耐心开导，逐步使员工们认识到，商人也要讲求义利天下，该谋的利要谋，不该取的利坚决不取。要把儒学精髓用于商业经营，要做真正的信商、义商、儒商。

杜严真正理解了义利之辨。“君子喻于义，小人喻于利”“君子怀德，小人怀土。君子怀刑，小人怀惠”，即使在年幼的落魄时期，他也践行了儒家的义利观。

杜严从精准选取新的合作伙伴入手，试图找寻一套精准管用的方式方法。这些方式方法从哪里找？杜严颇费脑筋。

杜严走南闯北发现，一个河南省竟然有几十个滹沱村，分布在洛阳、郑州、开封、安阳、许昌等地，陕西、山西、河北、山东等省也有几十个。而滹沱本是一条河，天下只有一条滹沱河，发源于山西，流经河北。

这是一个令人感到十分奇怪的现象。

原来，这种现象来源于滹沱饭、滹沱麦饭。滹沱饭来源于刘秀一次生死逃难。

杜严灵机一动，决定利用滹沱饭的故事做文章。

新莽末期，刘秀来到河北做抚定工作。当时，王朗已然称帝。刘秀与王朗作战大败，落荒而逃，王朗率军穷追不舍。

刘秀率领残存的几十名兵将逃至一条大河边，无法前行。河水势大，却并无舟桥，刘秀陷于绝境。况且，众将士一连三天没有水米，人困马乏，狼狈得一步路也跑不动了。

当务之急，是不顾一切先找一些吃的，填一下肚子。

这是一个小村子。大将冯异挨家挨户找吃的，得到一些杂七杂八的剩饭剩菜。他们把这些烩到一起，得到一锅杂烩粥饭。

刘秀尝了一口，顿觉美味异常。

刘秀无比悲怆地对众军士说：“这是我等的最后一餐饭。刘秀无能，贻害众将士。王朗追兵马上就到。这餐饭后，由我在这里抵挡追兵，掩护众将士分头逃命去吧。”

众将士满含热泪，十分感动于刘秀的大仁大义，纷纷表示与刘秀共生死。

刘秀与众将士一起，刚刚用饭完毕，王朗的追兵就来到近前。

就在刘秀与众将士拔出宝剑，准备决死一战之时，突然发现，刚才还波涛汹涌的河面竟然结了冰。

刘秀当即决定，履冰面向对岸撤逃。这是一件何等危险的举动。可大敌当前，刘秀顾不了那么多了，急促之下，贸然率军过河。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