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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年08月02日
“董永故事”武陟说探究(下)
□ 王保友
这些“明证”,表现为多地传说的类同化,缺乏“唯一性”“典型性”“特殊性”等权威依据。山东省博兴县(旧有县名千乘县)自诩“董永故里”的例证,一是依据山东省嘉祥县武翟山发现的东汉武梁祠画像石(年代约为147年~200年)上有“永父”“董永千乘人也”等字样。二是我国志怪小说鼻祖、东晋文学家、史学家干宝撰写的《搜神记》(编写于280年~289年)卷一,有“汉董永,千乘人”的简单记载。山东省博兴县言称其为“董永故里”,却回避了此董永实为重名、重姓的“汉高昌侯”董永,而非贫困潦倒、一贫如洗、卖身葬父的董永之实。
湖北孝感、江苏丹阳,凭借明清朝代的志书和当地的“遗迹”,就认定其是董永故里,也似牵强。在各地争抢名人故里的当下,哪里搬不出几处所谓的“某某故里”的根据或来历?几乎每个民间传说都能造出所谓的“故里”诞生地。
“宋代是一个地方志革新的时代,只有在宋代,董永故事才开始大量出现在地方志之中(宋代之前的地方志主要是地理内容;从宋代开始,地方志开始有扩充人文、历史内容)”。目前,我们发现全国各地许多地方志里都有董永的记载,而且内容越来越丰富,都在抢夺董永资源。即使是没有被国务院认定的非物质文化遗产项目“董永传说”的地方,例如河北河间、湖北汉阳、河南汝宁等地,也将董永载入其地方志的人物志中。
宋代的地方志记载,董永的墓分布于河北河间、河南汝南;元代,有地方志说,董永墓在山东博兴;明代方志,有江苏如皋、湖北德安之说;清代,董永墓在江苏如皋、江苏丹阳、山西蒲州、山东济南、山东青州、山东博兴、河南汝宁、河北河间、湖北汉阳、陕西凤翔等地。各种地方志记载的“董永墓”有15处左右。换句话说,仅仅凭一处董永墓,就言称某地是董永故里,似乎牵强、荒唐。
由于宋代以来各地方志的所谓董永故里的传播,所以大家对董永的偶像崇拜也愈演愈烈,出现了很多祭祀与纪念并用的董永庙、董永祠、槐荫树、槐荫寺、槐荫岭等遗迹,甚至有了织女祠、缫丝井等。一些地方志中还出现了一个崭新的人物——董永的儿子董仲或董仲舒。这些大都是董永传说被神话化之后,唐代以来讲唱文学、戏剧演出广泛影响下产生的,虚构的产物,其真实性值得怀疑。
需要指出的是,“董永祠”之类的纪念性建筑物,大都是时隔1500年之后的明代、清代修建的,有的甚至是清末民初修建的,其根据源于虚构的文学作品,是出于为本地增光,把莫须有的事迹拉到本地制造出来的。从唐代开始,董永传说被改编为话本《董永遇仙传》(宋)、《董永宝卷》(明)一类讲唱文学作品和戏剧,依靠大众传播,在各地广泛流行。《董永遇仙传》把董永的籍贯说成淮安润州府丹阳县,把董永的儿子说成董仲舒。产生于明代的“挽歌”《槐阴记》,也说董永的儿子是董仲舒,但籍贯改成了黄州孝感县。丹阳县和孝感县的董永遗址,就是这样来的。如果丹阳和孝感同为“董永故里”,那就同时有两个董永,有两个董仲舒,加上出生于河北省广川县的真实的儒学大师董仲舒,那汉代就有三个董仲舒。这岂不是笑话?高昌侯董永与贫苦农民董永,是不是同一个人?董永的儿子是叫董仲,还是西汉思想家、政治家、教育家董仲舒?董永是否就是董仲舒?这些疑问,均需要我们继续考证和研究。
结 论
每一个民间传说,只能有一个“产生原点”。考证“产生原点”的最权威依据,当然应该是“最会说话”的古籍、碑碣,而不是后人人为杜撰的传说。要弄清民间传说原生地,弄清传说中的一些名人的故里,不能单靠地方志的记载,也不能仅凭各地的这个“遗址”或那个“遗迹”,应该靠更为确凿的文物、实物资料与佐证,与属于第二性的文字记载和“遗迹”、“遗址”来印证、检验。东汉武氏墓群石刻,之所以被学界认同,一是其是迄今为止发现的最早的关于董永行孝故事的记载,二是金石佐证。
鉴于金石佐证,多为学界所认同的观点,我们也不妨大胆推测、科学认定,武陟县的董永故里更真实、可靠。因为,目前仅就焦作市域内已经考古出土和发现的文物,如北魏时期的董永石塑造像,五代时期的精美壁画,北宋时代的彩绘线画孝子图、董永线刻图、壁画,金代的邹複画像石墓董永线刻画像石、小董村金代雕砖墓,元代以后的壁画墓、彩绘陶俑来看,这些重要碑碣、实物所提供的佐证,远胜于其他各地“董永故里”的所谓例证,能进一步坐实武陟县小董乡小董村“董永故里”的传说,几可定论武陟县小董村(2013年6月28日,入列河南省首批传统村落名录)确为全国唯一的“董永故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