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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

子曰：“麻冕（1），礼也；今也纯（2），俭（3），吾从众。拜下（4），礼也；今拜乎上，泰也。虽违众，吾从下。”

【译文】

孔子说：“用麻线做礼帽，这符合礼的要求。如今改用黑丝来做，是为了俭省，我跟从大家的做法。觐见国君，臣子先在堂下行礼，这符合礼的要求，如今直接在堂上行礼，显得太傲慢了。虽然有违大家的做法，我还是遵从先在堂下行礼。”

【解析】

本章表达了夫子对礼制既有权变又有坚守的灵活态度。

（1）麻冕，指用绩麻制成的礼帽，一般为大夫以上的贵族所有。

（2）纯，原指蚕丝，这里表示纯色的丝线。

（3）俭，表示俭省。《论语集注》解释说：“淄布冠以三十升布为之，升八十缕，则其经二千四百缕矣。细密难成，不如用丝之省约。”用绩麻做的礼帽，需2400缕经线，制作起来费工、费时、费力；而改用黑丝来做，则相对俭省一些。

（4）拜下，根据周礼规定，臣子向君主行礼时，须先在堂下跪拜，然后升堂再跪拜。这一传统虽在春秋末年废歇不续，但春秋早期还在沿用。据《左传·僖公九年》记载，前651年，齐桓公（齐侯）在葵丘与诸侯会盟，周襄王派宰孔带来赏赐。宰孔说：“天子正忙于宗祀文王、武王，特命我来，赏赐伯舅一块祭肉。”齐桓公刚要下阶拜谢。宰孔说：“且慢，天子命我告诉您：‘伯舅年纪大了，加之对王室有功，特赐爵一级，不必下阶拜谢了。’”齐桓公答谢说：“天子的威严，离我不过咫尺，小白岂敢贪受天子之命而不下阶拜谢呢？果真那样，只怕违背礼法，使天子蒙羞。”言罢，下阶拜谢，登堂领赏。

夫子主张“克己复礼”，很多人由此攻击他乃至整个儒家因循守旧，冥顽不化。但从本章可以看出夫子对周礼的演变因时而易、因事而论，是一个既讲原则又能变通的人。对于有利社会风尚，倡导节约，移风易俗的礼仪，夫子遵从于当下；如果礼制的变化破坏了社会秩序，使人的欲望企图冲破礼制的约束而变得肆意妄为，继而引发社会动荡，夫子当然据理力争，寸步不让。有关夫子权变的态度，《阳货·十七》篇里，他说：“礼云礼云，玉帛云乎哉？乐云乐云，钟鼓云乎哉？”礼呀礼呀，难道仅仅是指玉帛之类的礼器吗？乐呀乐呀，难道仅仅是指钟鼓之类的乐器吗？当然不是，礼乐的内涵在于其精神层面的引导，而不是表面的形式。有关夫子坚守的态度，《八佾·第三》篇里也有记载。当时，子贡想免去告朔时祭祀祖庙杀掉的一只活羊，因为这样的祭祀只剩下了象征意义，他认为没有必要。但夫子阻止说：“赐也，尔爱其羊，我爱其礼。”赐啊，你是舍不得那羊，我却舍不得那礼啊。告朔是天子颁给各国的历书，也是王权政治的体现，象征着周王朝对各诸侯国的实际管辖，所以只能维护，不能丧失。

（第199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