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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年06月14日
父亲的麦秸垛
□李建树
在山村一处不起眼的角落,总会有一处或多个鼓鼓囊囊的麦秸垛,看上去有些驼背佝偻,如同岁月沉淀下的密码音符。
麦秸垛,对于儿时的我来说,是一个充满乐趣的神秘所在。喜欢在那柔软的麦秸垛上打滚,爬上跳下溜滑坡,把它当成蹦蹦床。那是一座专属于我们的城堡,像梦幻般美好。
小时候常在打麦场和海军会把麦秸垛想象成各种各样的东西,一会儿是柔软的云朵,一会儿又是起伏的山脉。而父亲,总是在一旁不经意地微笑,那笑容里满是慈爱。
父亲对麦秸垛有着特殊的情结。麦收时节,是父亲最忙碌也是最开心的时候。挥舞着镰刀,在金色的麦田里一趟趟奔波。麦子运回打麦场后,就是一连串的摊场、碾场、翻场,扬场、集垛、糊垛。
在集垛的时候,父亲又会细心地将麦秸一茬并着一茬堆成麦秸垛。那动作熟练而又专注,分明是拿一根根麦秸码成一件伟大的艺术品。麦秸垛在他的手下一点点地增高,最后变成一个高大而又敦实的大“蘑菇”。到了秋后,远远望去那打麦场里大大小小的麦秸垛,就像一个迁徙而来的小部落。
在远去的岁月里,麦秸垛是农家人土地收成的见证。冬天的时候,经过碾压的麦秸秆变得绵软,是冬季铺床装枕头的好填料。用麦秸秆装成的枕头软和温暖,一觉醒来身心舒畅。
白亮亮的麦秸秆,在城里人心中虽不起眼,殊不知,是耕牛冬季的一槽口粮。母亲从麦秸垛上撕下一堆麦秸,父亲搬来铡子,一人向铡口喂草,一人抬动铡刀,刀起草落,一起一落为老牛加工细碎草料。
圆墩墩的麦秸垛在岁月里一天天变小,但那如同温暖的城堡,不仅为农家人解决最好的生活,也给冬夜里的老牛提供了温饱。
随着时光流逝,山村发生了飞跃的变化。现代化的农业机械取代了父亲手中的弯把镰刀,麦秸也不再像以前那样被视为珍宝。但父亲的麦秸垛依然在记忆里挺直身板,不曾弯腰,诉说着远去的犁耙耕种歌谣。
每当回到故乡,远远望见那熟悉的麦秸垛,心中便涌起一股莫名的感慨。它让我想起了母亲在麦秸垛前筛“秕麦”的身影,想起了打麦场晒麦子的情景。不由自主走到“驼背”的麦秸垛旁,轻轻地抚摸着落满风霜的麦秸,仿佛一下子就感受到了父亲的温度。
如今,父亲已经渐渐老去,但他对土地的热爱和对麦秸垛的情感却依然如初。偶尔还会说说当年集麦秸垛的往事,眼神中流露出一种深深的眷恋,那是对收麦打场岁月的怀念,对泥土四季馈赠的感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