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樊树林

小满是二十四节气中的第八个节气，也是夏季中最好的一个时节。此时麦类等夏熟作物籽粒开始灌浆乳熟，虽已饱满，但还未成熟，故谓之小满。

小满作为一个节气，是古老的中华文明的体现。像小满这样的节气一样，我们的很多节气都和农事直接关联。从小在豫西北农村长大的我，自然对小满这个节气充满了一种浓厚的情怀。“夜莺啼绿柳，皓月醒长空。最爱垄头麦，迎风笑落红”。尽管中年之后离开了农村，但每到小满节气的时候，眼前总会浮现出麦苗青青、随风轻拂的景象，而父老乡亲在田间耕作的情景也会涌入脑海……

在“满”字前加一个“小”字，是一种留有余地的满，是一种有节制的谦逊吧。小满就像是夏天的青葱时代，丰润却还未真正饱满，因此只有人们像这个时节的麦子一样，依然需要低下头，执着地走向成熟。

在我的青少年时期，家里的麦地就在村子南边的铁道旁。每到这个时候，地里的麦穗正好由乳熟期进入蜡熟期。记得每年小满前后，父亲和乡亲们总会到地头遥望那一片片麦浪，看着沉甸甸的麦穗，一种矜持的喜悦会在他们的脸上浮现，因为将满未满、小满不是“大”满，做不到颗粒归仓，怎会不心情忐忑。

“麦梢黄，碾馔香”，碾馔是我们乡间这个时节最可人的食物。

记得在新麦由绿转黄小满之时，母亲总会在大清早拿着镰刀，迎着阳光到村头的田地里，割下一两捆青麦，用剪刀将麦穗一个个剪下，然后将麦穗用瓦片轻轻揉搓直到麦籽脱落，再用簸箕簸出麦糠、麦梗，把簸净的麦籽放在盛有少许水的大锅中翻炒出清香，后将麦粒用笊篱捞出，放到石碾中碾成条状。到这一步原材料算是准备得差不多了，也就快日到中天了。

晚上，母亲会切上黄瓜丝和碾馔混合在一起，再滴上几点香油，浇上新鲜的蒜汁和适量盐，搅拌均匀即可食用。我们姊妹几个就会不顾斯文，饕餮一顿了。碾馔保持了一种天然的风味，有新麦的清香，保持了粗粝的质感，咀嚼间口齿生香，自然成了村里很多家庭每年初夏时的美食。

每年小满时节，我也会想起家乡的“小满井”和“小满碑”。“小满碑”面南而立，正面上端两侧两条盘龙相对。令人神奇的是，“小满碑”正北不远处有一口水井，每年小满节气前后，人们晃动井旁的石碑，井里的水就会随着石碑的晃动发出清脆的声音，而过了小满时节，石碑怎么推也纹丝不动，井水也平静如镜。尽管目前很多人在探索“小满井”和“小满碑”的原理，但都无果而终……

在“小满”的诗意铺陈中邂逅岁月“清欢”，在麦黄的时节再次寻觅乡愁，这也许就是我对小满节气的眺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