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孙长海

“燕来不过三月三，燕走不过九月九。”燕子是候鸟，每年随着季节的变化定时迁徒。

少时，我家住的是三间堂屋，坐北朝南，土墙草顶，东西两间为卧室，中间为客厅。在客厅八仙桌上方的房梁上有个燕子窝，住着一对燕子。到了春天，天气转暖，老燕归来，还住在老窝里，这是年迈的父亲最为得意的事。每年初春，他便乐呵呵地像喝了喜酒一样，站在屋门口，面向南方，明媚的阳光下，手搭凉棚，向远方眺望，脖子抻得老长，恨不得像孙悟空一样腾云驾雾，立马去南方将燕子接回来。

有一年春天，我家刚来了两只燕子，小伙伴铁蛋来我家玩耍，他看到两只燕子一会儿落到院内的梧桐树上，一会儿又飞到屋内的窝里，自由自在。这时，铁蛋说：“燕子窝里有蛋，咱把它掏出来吧！”我抬头仰望屋梁上的燕子窝，说：“那么高，怎么上去？”“不用上去，我家有根长竹竿，准能够得着。”看他很有把握的样子，我同意了他的要求。于是，趁父母、姐姐都不在家的时候，我和铁蛋举起竹竿把燕子窝捣个稀巴烂，家里八仙桌上撒满了掉落下来的杂物，但是一个鸟蛋也没有。我俩面面相觑，非常失望。望着八仙桌上乱七八糟的杂物，为了不被父亲知道，我俩赶忙打扫卫生，将杂物收拾干净。到了第二天，两只燕子仍在院内飞来飞去，而且叫个不停，那架势好像在告诉父亲是我和铁蛋捣毁了它们的家园。

纸是包不住火的。当父亲得知燕子窝被毁的消息后，首先想到的是我，于是手持扫帚，把我叫到他面前大声斥责：“是不是你干的？”我说：“我不知道。”“不知道，难道燕子窝自己会掉下来？”母亲怕我挨打，将我揽在怀里和父亲讲理。在父母的争吵中，我赶忙逃出家门，吓得天黑也不敢回家。

为了吸引燕子重新筑巢，父亲专门找来一个旧竹篮，里面放上细小的树枝和杂草，还在篮子里撒上一把小米。功夫不负有心人。那两只燕子还真没有远走高飞，又在我家屋梁上一口泥、一口草地垒起了窝。这把父亲高兴得两眼眯成了一条缝，自言自语：“燕子来了是福分啊！”

到了春末夏初，竟然听到有燕宝宝“叽叽”的叫声，我数了数，一共7只，一只只张着黄色的小嘴，等待它们的父母喂食。这时，两只老燕一前一后，从早到晚不停地从田里捉虫子喂养它们的孩子。目睹此景，我再也不敢干那捣毀燕子窝的蠢事了。

每天清晨，燕子叽叽喳喳的叫声，把我从睡梦中叫醒。这时，母亲就喊我早点起床，不要当小懒虫，要学习燕子早起。

父亲看着燕子一家热热闹闹的，更是喜上眉梢，见人便说我家燕子孵出一群燕宝宝，成了向别人炫耀的资本，还常对我们说燕子是有灵性的，你对它好，它也对你好。但有一次意外，我想会改变父亲对燕子的看法。那天上午，父亲去田里干活回来，坐在八仙桌旁，刚倒了一杯水，他还没顾上喝。谁知，燕子一坨屎不偏不倚地落进水杯里，而且将水溅到他脸上，我想依他的性格，肯定会大发脾气。谁知，他竟然乐不可支，布满皱纹的脸笑成了一朵花。“小家伙跟我有缘啊，这就是天分（粪）到了，大喜事。”说着，他便把这杯水倒到了门外。

虽然父亲认为这种现象是福分，但为了避免再次发生意外，他找来一块纸板剪成一个长方形，然后把纸板的四角穿上绳子，吊在燕子窝下方，正好托住燕子拉的粪便。

又到燕子归来的时节，我想起了一首儿歌：“小燕子，穿花衣，年年春天来这里。我问燕子为啥来？燕子说，这里的春天最美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