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乃谦

今年农历二月二，是素有“修武县红旗渠”之美誉的青龙洞水利工程开工55周年的日子。以此工程为题材的《荡气回肠创业歌》先是收录于《修武文史资料》中，后由县文联公众号百家岩推出，感动了无数人。5年前，焦作晚报编辑部安排5期连载以后，又产生了强烈的社会反响。

当年的修渠者近况如何呢？当时他们都有哪些独特的经历？带着这些问题，笔者走访了当年工程指挥部医疗室卫生员侯冬妮。

一

“巾帼不让须眉。小东沟村的侯冬妮，抡锤打眼、铣石头样样在行，是难得的全把式，是工地涌现出的铁姑娘式的人物，真正顶起了半边天。”10年前写下这些内容的时候，并没有见过侯冬妮本人，其事迹是她的工友介绍的。

3月1日这天，如约见到侯冬妮。一番说明，她才讲起当年水利工地发生的一些故事。

1969年年初，年方16岁的侯冬妮参加了修武县举办的本县首期农村赤脚医生培训班，为期一个月。当年5月1日这天，小东沟大队派侯冬妮去青龙洞水利工程指挥部报到。

刚开始工地上没有宿舍，夜间躺在房东屋子的地面上。后来的简易宿舍里，荆木棍用石头支起来铺上草苫，疙疙瘩瘩高低不平，这样的大通铺不是累极了还真睡不着觉。地面全是土，跳蚤特别多，令人苦不堪言。有一次，宿舍的梁上竟然有一条蛇，吓得她们心惊胆战一宿没敢睡觉。晚上照明全靠煤油灯，每每早晨起来鼻孔里都是黑乎乎的。

二

为了方便大家的生活，纸浆庄设有供销社代销店、卫生院医疗室，此外还有裁缝铺、理发店。服务生产，铁匠炉也必不可少。售货员、理发师、裁缝师可以定点服务，负责铁匠炉的郑师傅和赵师傅就辛苦了，因为炉子要随着工地的延伸而移动。

那时候大路只通到老龙湾，从此到纸浆庄近10公里，生活资料、生产资料全靠人背肩扛。侯冬妮和同伴每人背15公斤，走起来踉踉跄跄。后来指挥部买了一头驴用来驮这些物资，侯冬妮就到了专业队的三连。

小东沟和当阳峪大队的民工同属三连，连长是韩培泉。因为受过培训，侯冬妮担任三连兼职卫生员，对工友的轻伤进行简单消毒包扎。

从纸浆庄到拦河大坝整整3公里，河滩一年四季流水不断。山高沟深，日照时间短，即使是夏季河水也是特别凉。许多石头上布满了青苔，行走在这样的路上，很容易滑倒落入水中，常常靠体温暖干衣服。中午送饭员把饭菜送到工地，大家吃着玉米面馍和干萝卜丝，在河滩上支起石头灶，烧些热水喝一喝。大家从来没有午休过，很容易无精打采犯瞌睡。可一听到上工号声，大家就起了精神。

三

塌山崖是一处高约百米的悬崖绝壁，是渠线最险要的地段，是三连二排的渠线工地。每次放炮以后，田坪村的曹德有就腰拴大粗绳，从六七十米高的悬崖上溜下，用带钩子的钢钎把松动的石头清除掉，然后其他民工才在渠线上作业。渠基修好后，侯冬妮和同伴抬着装满沙子的筐子，一溜小跑地送沙子。

有一次在塌山崖渠线施工，突然从悬崖上掉下来一条大黑蛇，正好挂在民工张新朝的脖子上，把侯冬妮和几个女民工吓得哇哇直哭，拔腿就跑。

年轻人没有什么家庭琐事，两三个月不回一次家。姑娘们想家的时候，就钻在厕所里偷偷地哭泣，一旦忙碌起来就没有时间想家了。从纸浆庄到楚将坡有10多公里，侯冬妮每次回家都是在傍晚收工以后，一个人胆战心惊地走在山路上。到了小东沟后，亲戚陈爷爷把她送回家。第二天大清早就起床，爷爷又送她很远一程。

四

对于施工，指挥部当时提出的口号是“质量千年大计，生产安全第一”，所以对工程质量要求非常严格。比方沙子，必须淘得干干净净，不允许有一点点杂质。筛沙子的时候，双脚泡在水里，河水冰凉，每次下肢都会出现抽筋症状，连续疼痛好几天。直到今天，侯冬妮还在饱受后遗症的折磨。

渠基整理好后，男民工垒石头，女民工填水泥时拿着尺子比比画画按照标准进行。渠道每修成一段，指挥部就开战地会验收质量。

开凿渠基时，侯冬妮先是扶钢钎，后来学会了抡锤。练习铣石头时，她左手多次受伤。功夫不负有心人。1971年修建柿园大桥时，侯冬妮铣石头已经很内行了。她带队去马头山背木料，25公里的山路，一天一趟。大家称赞说：“冬妮真是个‘铁姑娘’！”

为了活跃民工的精神文化生活，各连的宣传队每个月都要集中表演一次节目。作为三连的报幕员，侯冬妮也是十分活跃的文艺积极分子。

五

1972年，指挥部任命技术员苏法有代理三连连长，侯冬妮代理指导员。两个人合作默契，生产顺利进行。一个19岁的姑娘要负责100多人的思想工作，不是件小事。因为心理压力太大，有一天在宿舍里她休克了。

医疗室医生韩培荣因事请了长假，侯冬妮被指挥部调到了医疗室，担任专职卫生员。因专业知识有限，侯冬妮就向郭志敬、马爱清两位老师虚心请教。医疗室只是一间小石头垒起的房子，条件十分简陋，还兼侯冬妮的宿舍。因为胆小，西村的好伙伴赵战香晚上给她做伴。

记得那年4月的一天，侯冬妮背着药箱乘船进库区工地巡诊，出来时不慎跌落水中。恰巧木船的铁锚挂住了她的裤子。水又黑又凉，大家急忙把她捞了上来。被捞了上来的侯冬妮吓得号啕大哭。

一个民工的足部大血管受伤破裂，鲜血喷溅出来。侯冬妮按照老师教的办法压迫止血，一步一步操作，最后成功为其止血。

六

因为在工地上表现积极，侯冬妮加入了共青团组织，被评为修武县三八红旗手，又被评选为新乡地区团委委员，曾出席修武县第十一届妇女代表会，被选为县妇联副主席。

修武县武装部的王干事在水利工地住了一个月，整理侯冬妮的先进资料。公社推荐她参加了新乡地区学习毛主席著作积极分子代表大会。她与赵谦和、郭麦旺、赵连枝、琚冬青等人，一起参加了河南省学习毛主席著作积极分子代表大会。

面对党和政府给的荣誉，侯冬妮戒骄戒躁，谦虚谨慎。每次回到工地，她都抽空给驻地的老乡担水、干杂活。医疗室每天要开大量的处方，她还时常经手大笔医药款，从没有出过差错。

1974年，青龙洞水库主要工程竣工后，专业队解散，民工全部转到西村公社所办的南坡煤矿。在煤矿，侯冬妮被任命为事务长，她照样遵守规矩，兢兢业业工作。

七

一个姑娘20来岁就担任了县妇联副主席，继续干行政应该说前途美好。爷爷想让她当医生救死扶伤，她也想继续深造，于是就推掉了当干部的机会，到焦作卫校进修。学成之后作为乡村医生，她为父老乡亲服务至退休。

人生路上，她为什么会取得这些成就？

侯冬妮回答说：离不开工地的锻炼，也离不开父亲的教诲。她父亲侯志孝当年是小东沟大队党支部书记，经常嘱咐她对工作负责任，不要有私心。

50多年前，正是因为有了像侯冬妮这样的一批劳动者，才成就了青龙洞水利工程。新时代里，学习前辈的创业精神具有很深远的现实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