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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年03月08日
塌菜馍
□石永刚
天气变暖,菜地的菠菜、蒜苗、芫荽等蔬菜熬过了冬天,开始重新生长。看着绿油油、叶片肥厚的菠菜,不由得想起母亲为我们塌菜馍的情景。
大约暮春时节,菜园里已是绿油油的一片,而菠菜更有些疯长的势头。傍晚,母亲会坐在院子里,精心为我们塌菜馍。母亲先把清洗干净的菠菜切碎,拌上油、盐、醋和葱花、姜末,将面团擀成圆形的薄饼,把菜铺在饼上,再用另一张形状相同的面饼盖上。等火把鏊子烧热,把塌好的菜馍放上去,根据火候慢慢来回翻动,不一会儿,一张香喷喷的菜馍就做好了。将菜馍切成几块,卷上一个,蘸上拌有蒜泥、醋和香油的料汁,吃上一口,顿时感到这就是人间美味。
傍晚时分,天光已暗,母亲坐在炉火前,手中的翻馍铁片碰着鏊子发出悦耳的叮叮声,炉火的红光映着母亲的脸庞。那一刻,我觉得母亲是一个能创造幸福的人。
母亲还会做很多乡村里独有的美食,比如糊涂面条、酸疙瘩汤、小米焖饭、大锅烩菜等。可能城里人吃不惯这些,但那些粮食蔬菜混在一起的香味,没有经历过饥饿时代、没有认真品过的人,是体会不到的。
有时想,农村为什么会有这样的饭菜呢?究其原因,可能一方面是那时粮食短缺,人们只能用瓜、菜来替代,所谓“瓜菜半年粮”;另一方面从营养学角度看,粮食和蔬菜的搭配对人的健康很重要。前不久,有营养师介绍,人最好每周能吃够21种不同的食材。而农村这些杂粮和蔬菜混在一起的做法,恰好符合人们多方面的营养需求。或者说,那个时代的人,尽可能地利用好手边的食材,做出最美味的食物。说是苦难中开出花来也好,说是黄连树下弹琴——苦中作乐也罢,不管怎样,许多苦难都无法限制他们奔向幸福的脚步。
母亲生于1949年,从小吃过不少苦。现在我们已成家立业,可她还是闲不住,总要想办法为自己找点事儿做。
村口有一片很小的空地,被母亲开辟成自留地。那年,母亲想给孩子们做几个小褥子,就在这块地上种了棉花。年轻时,母亲可是种棉花的好手,从地膜覆盖到间苗去叉、再到打农药等,母亲都无比娴熟,游刃有余。这块地对母亲来说,简直是小菜一碟儿。到了秋天,摘了棉花,母亲果然就做了几条暄腾腾的小褥子。还有一年,母亲种了一地红薯,等到秋天收获的季节,她找到一个作坊,做了很多粉条和粉芡,给我们兄弟几个每家都送了一些。
相比较现代女性,母亲那个年代的农村女性,可能没有她们眼界开阔,也没有她们知识丰厚、有主见、会享受生活,母亲这一代人更依赖土地,更相信自己的双手。她们从不吝啬自己身上的力气,更容易在劳动中找到自己的价值,更容易体会那种自得其乐的幸福感。
世界上有很多人同母亲一样,他们是拥有创造幸福能力的人,并为这个世界撑起了一片幸福的天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