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飞逝，昔日的玩童现已年过花甲，连自己都不愿意相信。随着年龄的增长，儿时的许多记忆模糊起来，但有关电影的故事，在脑海中则有着抹不掉的印记。

□郑乃谦

我出生于1962年。小时候村子里最热闹的场面，除了农历三月十二的庙会，就是看戏、看电影。那时我们西村公社有个电影放映队，负责人叫老程，高高的个子，一头苍发，随手拿着一根长烟杆。他和徒弟非常受群众欢迎，因为他俩是全公社巡回放映，每个村子约20天才能轮到一次。快轮到时，我们就开始掰指头算时间。放映前，消息灵通者还会提前预报。挂上银幕后，小伙伴们高兴得奔走相告，之后拿着小凳子早早地赶到放映场占据有利位置。中间部分是坐高凳的成年人或老年人，后边站着看的是青年人和邻村的群众。

一

刚开始看电影，只对银幕感兴趣，坐在前边一直仰头也不知脖子酸，也与小伙伴们到银幕背面，去看是不是有人在表演。后来对放映机十分好奇，坐在旁边看放映员操作，想了解其中的秘密。

那个勉强温饱的年代，农村没有什么娱乐生活，半导体收音机是条件好的家庭才拥有的家用电器。西村是公社所在地，放映的机会多一些，周围村有些群众夜里会走上几公里路赶来看电影。村里的露天电影场，观众多时达千人。偶遇小雨，大家撑起雨伞看也不愿离开。

放映正片前，加映《新闻简报》，内容类似现在的《新闻联播》。所以能经常从银幕上看到伟大领袖毛主席的形象，而更多的是周恩来总理。周总理忙忙碌碌地接见外宾，我们小孩子怎么会知道，他老人家在那个特殊时期任劳任怨、日理万机。

经常看的影片有《地道战》《地雷战》和《南征北战》。前两部虽然是教学片，可从编剧、导演到演员，老一辈的电影艺术家展现了极高的艺术水准。演员们带着真挚、朴素的感情，把人物表现得惟妙惟肖、淋漓尽致。而《地道战》的插曲《毛主席的话儿记心上》至今百听不厌，给影片起到了锦上添花的作用。非常清楚地记得，《地雷战》片尾，奄奄一息的鬼子小队长刀劈的那个木牌子，最初放映时上面写的文字是“小心地雷”，后来改成了“侵略者之墓”。现在想来，后者更能突出影片的主题思想。这些影片不仅有观赏性，更具有深刻的教育意义，堪称是思想性与艺术性完美结合的典范之作。

首次放映《南征北战》时，父亲搂着我指着银幕说：“这个英雄叫高营长。”我十分幼稚地问：“高营长，您认识？”小孩子特别喜欢反映儿童生活与成长的战争题材影片，如《小号手》《小八路》《小兵张嘎》《闪闪的红星》等。少年活泼好动，模仿性很强。放学后，小伙伴们拿着木头手枪，用高粱秆扎成轻机枪，把玉米芯插上小棍当作手榴弹，头戴荆条编成的伪装帽，以鞭炮代替枪声，在村边的庄稼地里表演打鬼子的游戏。

二

过去村子里放映最多的影片，当属抗美援朝战争题材的故事片《铁道卫士》。如果没有新片放映，或者一晚放映两部片子时，就会先放映这部片子。反反复复地放映十多遍，以致大家都显得不耐烦了，后来有了改观得感谢外县的放映队。那时新乡、武陟、原阳和获嘉四县，在西村公社辖区开办煤矿，他们的放映队来西村慰问，带来片子大多是我们没有看过的。外县电影队用的是双机头，节约了换片时间，我们感到很稀奇。如果遇到下雨天无法放映时，大家会感到十分扫兴，就会开玩笑说：“今天放的影片是新乡（心想）电影——白跑战士。”

除了放映国产影片外，还会看到当时同属社会主义阵营的朝鲜、越南和阿尔巴尼亚等国家的影片，如朝鲜故事片《卖花姑娘》《南江村的妇女》《摘苹果的时候》《鲜花盛开的村庄》《看不见的战线》等；越南影片《阿福》《回故乡之路》《琛姑娘的丛林》和《铜墙铁壁的永灵》等；阿尔巴尼亚影片有《伏击战》《宁死不屈》《地下游击队》《第八个的是铜像》。此外，还看过罗马尼亚故事片《多瑙河之波》以及前苏联的影片《列宁在十月》《列宁在1918年》。影片《南江村的妇女》是介绍战争时期，妇女们一边生产，一边支前。影片《鲜花盛开的村庄》《摘苹果的时候》讲的是停战后，朝鲜人民建设新生活的故事，喜悦与笑容洋溢在经历炮火洗礼的人们脸上。

值得一提的是《卖花姑娘》，1973年公映时引起轰动，主人公悲惨的命运震撼着每位观众，许多年轻人纷纷跑到焦作市区去看宽银幕。当大家盼到村子里放映这部影片时，不巧那夜机器出了故障，放映员耐心地修理，观众们耐心地等待。等到排除故障放映结束时，天色已亮，大家都发出会心的笑声。新闻记录片《铜墙铁壁的永灵》以惨不忍睹的血腥场面，揭露了越南战争时期美帝国主义侵略者狂轰滥炸，把越南人民推进灾难深渊。而《阿福》讲了一个家庭在战争中的遭遇，妈妈被强盗们抓走后，阿福成了一个孤儿。我们十分同情阿福的悲惨遭遇，纷纷猜想他后来的人生。孩子们同样喜欢外国战斗故事片，《伏击战》中战斗场面异常激烈，特别是战壕里那挺怒吼的重机枪，让我们过足了眼瘾，课余时间纷纷热议那些精彩的故事情节。

那时的故事片几乎全是黑白片，后来大力推广革命现代京剧，才有机会看彩色片，文革后期的故事片多为彩色片，像《沙家浜》《红灯记》《平原作战》《智取威虎山》等戏剧影片，小孩子还能看至剧终，而《海港》《龙江颂》看到后半段就瞌睡了。

三

电影带给童年的我极大的视听享受，特别是有些电影音乐已经独立于电影之外，至今百听不厌，具有极强的艺术感染力。电影让我懂得许多知识，潜移默化中受到许多教育。我喜欢电影，尊重电影工作者，更感谢老一辈电影艺术家们，为社会推出了许许多多的精品影片。这些影片发挥了巨大的教育功能，告诉了我们许多立德做人的道理。想起那时看过的一部故事片《向阳院的故事》，非常清楚地记得片尾那句意味深长的话：让帝国主义预言家们的预言破产去吧！转眼已过去了50年。

随着电视的普及，现在我们这个年龄段的农村人，对电影早已失去了兴趣，就连许多年轻人也是如此。现在进村放映电影，观众稀稀拉拉没有几个人。但对经典的黑白影片，我还是饶有兴趣的。

文艺是铸造灵魂的工程，应具有教育功能。文艺工作者是人类灵魂的工程师，电影不能成为制片人赚钱和极少数人娱乐的工具。当今的文艺工作者包括电影人，应该牢记文艺为人民服务的宗旨，树立正确的人生观、世界观和价值观，密切联系人民群众，表现火热的现实生活，做德艺双馨的文艺工作者，为社会奉献思想性、艺术性俱佳的精神食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