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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年03月01日
虚构的世界也迷人
——读迟子建的《额尔古纳河右岸》
□薛凯敏
我喜欢迟子建的小说由来已久。迟子建的小说以感情细腻、情感真实、情绪充沛而深受读者欢迎。这是她小说被阅读的理由,也是被宠爱的理由。
之所以这样说,是因为迟子建的文章总能给人一种美的享受,即使是场面宏大的小说,也能让人读出散文的意境和诗歌的韵律来。
或许是生于黑龙江漠河、毕业于大兴安岭师范学校、工作于黑龙江省作协的缘故,迟子建的创作总是围绕着东北发生的那点事展开,《满洲国》《北极村童话》《朋友们来看雪吧》以及散文《鹤之舞》《萨尔图落日》《水墨丹青哈尔滨》等,都与东北那片黑土地密不可分,字里行间充满着爱,就像融化的冰雪,一点一滴都饱含深情,充分体现了一个作家对故土难舍的真情。
额尔古纳河在大兴安岭西麓、呼伦贝尔草原北端,是原来的中苏界河。右岸这片土地孤独而宁静,犹如一条蒙古族哈达,闪耀着蓝色的光芒。《额尔古纳河右岸》是2008年第七届茅盾文学奖获奖作品,讲述的是河右岸鄂温克族人的故事。该书之所以受到追捧,一是因为这部书跳出了常人的视角,以一位年届九旬的鄂温克族最后一位酋长女人的自述口吻,讲述了一个弱小民族顽强的抗争和优美的爱情故事。小说语言精妙,以散文诗的语言之美,把一群鲜为人知、有血有肉的鄂温克人写在一个个诗一般的童话世界里,让这个民族从不为人知走进人们的视野。二是因为这个民族的精神和力量。鄂温克族是一个人员稀少的民族,也是一个生活在森林里的民族。他们以打猎和驯鹿为生,过着与世无争的平淡生活。虽然人员稀少,但他们远离尘世的淳朴和真诚穿行于文字之间,让我们在阅读中能够感受到扑面而来的感人之风。三是文字的诱惑。从上部《清晨》开始,作者就把那些看似平常、平凡的事物写得引人入胜,妙笔生花:“西班他们刚走,雨就来了。在这之前,连续半个多月,太阳每天早晨都是红着脸出来晚上黄着脸落山,一整天身上一片云彩都不披。炽热的阳光把河水给舔瘦了,向阳山坡的草也被晒得弯了腰。我不怕天早,但我怕玛克辛姆的哭声。柳莎到了月圆的日子会哭泣,而玛克辛姆呢,他一看到大地早得出现弯曲的裂缝,就会蒙面大哭,好像那裂缝是毒蛇,会要了他的命。可我不怕这样的裂缝,在我眼中它们就是大地的闪电。”这样优美的句子在整篇小说中释放出的力量,不仅仅只有吸引,还有学习和吸收,是边阅读边汲取的精神食粮。
鄂温克族的历史和经历在小说中呈现得一览无余,他们的繁衍生息也和国家的命运息息相关。这都是迟子建在哈尔滨图书馆查阅资料的3个月中9万多字读书笔记的功劳。作家笔下的森林、驯鹿、风雪、河流乃至日月星辰,无不充满灵性,深入其中如神游于白山黑水之间。游猎在森林中的鄂温克人,他们自足的生活方式简单而快乐,直率的爱恨情仇朴素而浓烈,对生命与自然的敬畏原始而真挚。
不论是迟子建的小说还是迟子建的散文,她总能把那些看来无情无趣的东西写得妙趣横生。散文《寒夜生花》中“霜花姿态万千,真是要看什么有什么。挺直的冷杉,摇曳的白桦,风情万种的柳树,初绽的水仙,还有呼呼大睡的肥猪,亭亭玉立的少女……”“晨曦初现,霜花被映照成柠檬色,远看像张金箔纸……而等太阳升得高了,阳光照耀着雪地,天地间跃动着白炽的光芒,霜花就回到本色,一片银白,玻璃窗就成了银库了!”像这样把霜花写得如此动人、如此波光粼粼、如此活灵活现的文字,只有在东北的寒夜中,窗户上的霜花才能千姿百态,也只有在东北,才能有这样的想象和感受。
在迟子建的文字中,有小鸟的啁啾,有流动的暗香,有婉转的情感,有盛开的芬芳。迟子建写东西,不是用笔,而是用心。她的文章能够在文学阵营中长盛不衰,关键在于从她的文字中,人们能读到一种不屈不挠的精神、一种追求火种的精神、一种“左手烟火、右手清欢”的乐观和难能可贵的“弱德之美”。
每一篇文章都是一个美妙的世界,沉湎于自己虚构的世界中,那是怎样的一种陶醉?小说是虚构的,但虚构有时也是迷人的。正如迟子建所说:“即将踏入60岁门槛的我,有40年是在小说的岁月中,可见虚构是多么迷人、多么有生命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