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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年02月02日
记忆里的祭灶火烧
□ 朱立明
转眼又到农历腊月二十三(又称小年),这天烙祭灶火烧的风俗,不知在古老的华夏大地上传承了多少年。
从我记事时起,就特别喜欢过小年。一进入农历腊月,潜藏在我味蕾里的那股又香又甜的浓郁火烧味道,就开始牵引着我一天天走近小年。
上世纪五六十年代,粮食产量低,农户家里的小麦都不多,平时舍不得吃,总要省出一些到过年时用。小年前夕,母亲就把省出来的小麦淘洗干净,晾干后背到磨坊,让我们兄妹几个推磨,她管箩面。磨了两遍后,还要在剩下的麸皮里加上高粱等粗粮磨上一些黑面。白面用于烙祭灶火烧、蒸人口馍、做饺子用,黑面则用于平时烙馍吃。小年的前一天晚上,母亲总是挖出两三瓢白面,再挖两瓢黑面,分别用酵头和好,放在瓷盆里端到煤火台上发酵。祭灶这天下午,母亲把发好的面兑上一点碱揉开,醒好后便开始烙祭灶火烧。
烙祭灶火烧可是有点技术含量的活儿,不仅要把面发好、碱兑好,做的样子也要大小均匀,关键的是要看漏不漏糖。不少家的祭灶火烧总要有一些裂口,会流糖。糖一流到鏊上或锅圈里,火烧的一边便会被烤得黑乎乎的,味道和品相可就大打折扣了。而母亲做的祭灶火烧不仅不漏糖,还大小、薄厚匀称,色泽金黄,香甜可口,引来街坊邻居纷纷前来讨教,大家都说她是烙祭灶火烧的行家。
每年小年那天,陪伴母亲烙祭灶火烧成了我儿时的习惯,我像观赏乡间艺人做工艺品一样,看着她的每一个动作。只见她先把面块掐成大小一样的面剂,双手配合着快速旋转把面剂揉成桃形面团,再把面团摁扁、擀开,拿到左手心上,放上拌有面粉的红糖,用右手指轻轻提拉面皮的边沿捏成包子状,再用手掌轻轻一压,用小擀杖擀成圆饼,半成品的祭灶火烧便做成了。剩下的一点儿白面和那些黑面又做成了白面包皮的黑面火烧。然后捅开煤火,把火调整到中等火候,放上锅圈和鏊。她说火大了会烤煳,火小了不上色。鏊热后,她把生火烧放到鏊上,停一小会儿,便开始麻利地用双手将它们转半圈。再过一小会儿,又把它们翻过来。等两面都定型了,就把这些下到锅圈里,每间隔一两分钟搬下一次鏊,快速将锅圈里的火烧转动、翻个儿,再盖上鏊放上下一批火烧。就这样循序渐进,用不了一顿饭工夫,几炉黄灿灿的祭灶火烧便烙好了。
怀川一带有句俗话:二十三,糖瓜粘。人们在小年这天用灶糖涂抹在墙上那张画中的灶王爷的嘴上,意思是要粘住他老人家的嘴,不让他到天庭乱说人间的坏话。可母亲不这样认为,她说:“把灶王爷的嘴粘住了,不让他说坏话,不是连好话也说不成了吗?”于是,每年小年时,母亲总是把一筐两面焦黄、香喷喷的祭灶火烧放到灶王爷的神龛下,虔诚地祭拜一番。
我们兄妹几个在一旁早已流起口水,等母亲发话后便一哄而上,一人抓起一个祭灶火烧,狼吞虎咽起来。我吃了几口后,又渐渐慢了下来,细细品味着祭灶火烧那特有的香甜。因为用白面烙的祭灶火烧每人只能吃一个,剩余的要留给爷爷、奶奶和父亲吃,要填饱肚子只能吃黑面火烧了。可在那个物资匮乏的年代,能吃上这样让我们盼望了一年的美味,尽管不能尽兴吃个肚圆,也已经感到很幸福了。
岁月如梭,时光飞逝。母亲离开我们已经30多年了,我也早已从农村老家搬到了县城居住。这些年,每到小年时,儿时烙祭灶火烧的情景以及那股馋人的香甜味道,总要撞开埋藏在脑海深处的记忆大门,在心头久久盘旋。虽然城里的大街小巷有卖祭灶火烧的,老伴也一直坚持自己烙祭灶火烧,但这些火烧早已失去了儿时的那种吸引力,因为再也吃不出母亲烙的祭灶火烧那种味道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