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郑乃谦

春节临近，我与农民诗人郑训超相约上山，到享有“中国古村落”美誉的平顶窑去采风。

平顶窑属修武县西村乡，与山西省晋城市隔河相望。由上庄、下庄、大河坡、淹井河四个自然村组成。集体化时期，上庄、下庄共有200多口人。老槐树下众乡邻的欢歌笑语、学校孩子们的朗朗读书声，还有上工的钟声，风景秀丽的小山村人欢马叫，长年处于欢快活跃状态。

站在高坡向远处眺望，一高一低两座山头东西分布，相距200多米。山坡向阳处各有一个村庄，分别叫上庄、下庄。下庄后侧山头上的古寨遗址，十分显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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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俩先进入下庄。庄子最下边是一座小庙，名曰佛祖庙观音堂。佛祖庙坐北朝南，三间一进深，观音堂则坐南朝北。据碑刻记载，该庙初建于明朝崇祯十一年（即公元1638年），距今已有近400年历史了，清咸丰二年及民国时曾重修。该庙虽然规模不大，但是做工考究，石柱及莲花形底座上雕刻的花纹十分精细美观，门墩上的动物造型奇特，栩栩如生。庙外的一株老槐树，树龄有300多年。

下庄约有20处庭院，全由青石砌成，看样子年代久远。每个庭院都是独立体，山墙、院墙互不相连。村庄依山而建，错落有致，没有像样的街道，曲曲折折的胡同好似迷宫一般。

顺30多厘米宽的曲折小径登上山头，视野豁然开朗。眼前一条巨大的峡谷，峡谷对面名叫滚石岭的一道长岭上，隆起三座驼峰状的山头，每座山头各有一处古寨遗址，分别叫大寨、二寨、三寨。大峡谷与后大河交汇，形成群英水库库区。

古时的城堡早已不复存在，唯有寨墙静静地立在山头上。一米多高、半米宽的石门，犹如一条时空隧道。穿过古寨墙，只见石板地面上，灌木丛与枯草一片一片。里边的面积不足一个篮球场大，显得格外空旷与寂静。身处其间，仿佛穿越到了远古荒蛮的时代。寨墙高两米，厚约一米，分里外两层，全由石头砌成。最底层的大石头足有三四百公斤，内层的衬石较小。寨墙的一角已经坍塌，朝村的那面墙，外层是整齐的大条石，中间开了一个窗口。青灰色的墙体衬托在蔚蓝色的天幕上，给人一种沧桑之感。这座城堡名叫中军寨，相当于现在的指挥所或司令部。

这条大峡谷在古时候是联通豫、晋两地的咽喉要道，北上可进攻晋东南，南下能控制豫北平原。相传南宋时期，岳家军在此地修筑城堡，抗击金兵，守卫中原。这所中军寨和西侧一公里的大、小两寨以及对岸滚石岭上的寨子等周围九个工事遥相呼应，等构成了一套完整的攻防体系——九寨关古城堡，扼守住了豫、晋两地的门户。见此，不得不佩服古人高超的军事才能。狼烟滚滚，金戈铁马，冷兵器时代阵阵惨烈的厮杀声，早已融入历史时空。遗址的废墟里，不知埋藏有多少可歌可泣的悲壮故事。太平盛世，铸剑为犁，山坡开垦成梯田，栽满了梨树、山楂树。春季花香沁人心脾，秋季硕果累累令人垂涎欲滴。而眼前的大峡谷，早已被开辟成旅游景区，名曰峰林峡。

西风料峭，呼呼地掠过耳边。审视着冷冰冰的寨墙，训超默默不语，凝眉沉思，似乎想从中寻找到一点什么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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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庄同样也是静悄悄的，枝头上喜鹊阵阵的喳喳声格外清脆。村中间的那棵远近闻名的千年国槐，树叶落尽，仍旧傲然挺立在那里。这棵国槐树龄1500多年，树干需三人合抱，身高18.8米。

相传很久以前，这里有一座天然的石窑洞，里边仅能容下一张赌桌，窑洞的顶部呈自然的平板状，故名平顶窑。这只是传说，现在这个窑洞早已没有踪迹，只有一块庄稼地，名字叫“窑门口”。上庄以田姓为主，按碑刻和家谱推算，明代时期，他们的先人就已在此定居生活了。500年来，在这个风景秀丽的小山村，男人耕作，女性纺织，生生不息，薪火相传。

村头西望，焦晋高速公路清晰可见。村口，方桌大小的地方，竟然生长着四棵国槐，最小的一棵也有水桶粗细。它们相依共生，好像商量过似的，树干都是斜着向上。村子里曲曲折折的小路全部硬化，路边安装了木质栏杆。石墙上的大红春联，烘托了浓浓的年味儿。

和下庄一样，古老的宅院完全是山西民居风格，墙体全部由石块砌成，有一层的，也有楼房。出了自己家门，抬脚就上了前家的房顶，与邻居拉家常十分方便。

走遍上庄只见了两个人，就是田金标与其老伴。老田戏称自己是上庄的最高领导，我笑着说：“那你老伴当然就是女秘书啦！”

集体化时期上工敲的那口铁钟，仍然静静地挂在一棵大槐树上，只是树下没有众乡邻的说笑与孩子们的打闹嬉笑。随便坐在木柱上，与老田拉起家常来。提到平顶窑的特产，他自豪地说：“平顶窑梨在方圆百里很有名，糖分高，梨核小，与山西高平梨一样出名。民国时期，下庄的一棵老树一年竟产了1400公斤梨，卖了几十块银元。梨树真成了摇钱树，外村的姑娘们嫁到平顶窑，都觉得有福气。解放初期，每到梨子成熟的季节，博爱县清华镇的小贩们成群结队，步行几十公里到这里来挑梨。这里地势高、光照长、温差大，水果口味都很好。除了梨子，平顶窑还出产山楂、苹果、核桃。”老田又满怀希望地说：“我们村成了国家级古村落，政府要出大钱来维护整修，过几年，这里会变得更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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告别老田，从上庄村后的山头，沿着悬崖边的羊肠小道，20分钟后到达小寨遗址。小寨和前边大寨的建筑不知何时已经坍塌，但是寨墙根基的轮廓仍清晰可见，遗址前有修武县人民政府所立的“九寨关城堡遗址”碑刻。两寨相距20多米，中间是一个豁口，它们像一座栈桥伸向大峡谷，突出于峰林峡景区的核心部位，形成一座天然的观景台。俯瞰峡谷底部，群英湖犹如一块碧玉镶嵌于大山深处。水面上，小小的游船在蠕动。

后大河是豫、晋两省之界河，河两岸群峰林立，峰峦叠嶂，景象壮观。对面山岭上的小村子，民居如火柴盒子大小，清晰可见，整个村子象是飘在高高的云端，具有宽宏博大的意境——白云生处有人家。置身寨顶，面前就如同一幅山水长卷，亦如一座巨大的雕塑群。大自然的鬼斧神工，铸就了南太行如此雄、奇、险、秀的壮美景观。在大自然面前，人儿自身显得微不足道，触景生情，很容易想到那个词儿——渺小。巍巍太行山以其大气磅礴之势，强烈地震撼着人们的心灵，拓宽了人的胸怀，也让心灵得到洗礼与净化。

平顶窑村群山怀抱，夏季植被非常茂盛。民居依山向阳，冬暖夏凉。村后有大河与群英水库，空气清洁湿润，是个理想的养生之地。现在上庄、下庄百余人中，90岁以上的老寿星就有5位，80岁以上者更多。不仅环境宜人，而且人杰地灵。古老的小山村人才济济，在当地成为美谈。只是位置偏僻，交通闭塞，人们日常生活中教育、医疗、婚姻等方面，日益凸显诸多不便。

老人们说，树挪死，人挪活。年轻人懂得，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莘莘学子靠发愤苦读，鲤鱼跃龙门，而更多的乡亲则是怀揣着浓浓的乡愁，告别热恋的故土，满怀着希望外出寻找生存和发展的新空间。现在户口只有百余人，且多数长年生活在山下，上年纪的不愿下山，毅然坚守故土。虽然昔日的众乡邻四处分散，但这方热土对他们仍然有很大的吸引力，因为游子的根深深地扎在故乡的土壤里。每年农历七月初一，漂泊四方的众乡亲，都要返回老家，到老槐树下去敬香祈福。每到这一天，那场面比唱戏都热闹。久别重逢的众乡邻欢聚一堂，老年人拉家常，年轻人谈理想、谈创业，欢声笑语在小村子里回荡。大家相信，国家的好政策一定会使这个古老的山村更加美丽。

凝聚亲情，守望幸福。乡情纯朴，乡音不改，无论漂泊到哪里，魂牵梦绕的是对故土的思念。乡亲们心里清楚，那古老的佛祖庙，那高耸的千年古槐，都在默默地守望。

山风拂面而至，烦恼吹到身后，心情格外舒畅。躲过酒摊饭局，避开烦琐的应酬，春节期间到大自然中寻古访幽，惬意无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