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法培

李棠阶（1798年至1865年），字树南，号文园，道光二年进士，历道光、咸丰、同治三朝，官至礼部尚书、军机大臣等要职，是同治中兴之重臣。曹谨（1787年至1849年），字怀朴，嘉庆十二年河南乡试解元；嘉庆二十二年以大挑一等出仕，先后在河北、福建任知县10多年；道光十七年奉调台湾凤山县，因政绩卓著，被称为一代循吏。

覃怀书院共笔砚

李棠阶小曹谨11岁，用李棠阶的话说，他是“后进”。李棠阶在覃怀书院读书时，年龄尚小，受业于罢官后到覃怀书院任山长的饱学之士刘大观门下。当时，曹谨也是刘大观的高足，与刘大观已有4年师生之情。刘大观写诗赠曹谨：他年绣虎飞腾日，补作文澜慧海诗。那时候，曹谨已经两次赴京会试，皆落第而归，但他不灰心、不气馁，又到母校求师问学，以迎接下次会试。李棠阶和曹谨因师出同门，所以一见如故，遂成“共笔砚，通有无，恳恳以道义相切劘”的深厚交谊。

曹谨护着李棠阶，让着李棠阶，关心着李棠阶，待之若小弟然。李棠阶视曹谨为兄长，尊敬曹谨，崇拜曹谨，唯曹谨马首是瞻。当时，两个人风华正茂，常常手持经书，并肩徜徉于书院的绿树花丛之中，与古圣贤亲近，和唐诗、宋词结缘。书院里，那修竹高树、蓝天白云、悦耳鸟鸣，都给他们的诗书、吟咏平添了无限乐趣。这宏观和微观的一切，都被他们融入到理想之境，以轻舟快舸，将他们载到憧憬的诗意世界。他们陶醉其间，尽情感悟，尽情驰骋，留下的是幸福的回忆。

课余郊游乐无穷

李棠阶和曹谨并非那种死读书的呆板角色，课余之时会走出书院，到郊外观光。一个春光潋滟的下午，他们出城后顺着一条田间小路，慢悠悠地向前走着，一阵清风送来浓郁的花香，伴着花香传来了年轻女子的笑声。两个人抬头看时，只见东边不远处有一片花开灼灼的桃树林，那笑声是从桃树林里传出来的。于是，他们便信步走了过去，原来是四五个姑娘在给桃树浇水。细看，一个个仪容娇媚，皆是美玉无瑕，又如沟渠里汩汩流淌的清水，素面朝天，天真无邪。她们穿梭在花海之中，将欢声笑语撒在其间。突然，笑声停止了，她们发现两个风度翩翩的书生，缓缓走进了桃树林。

“小哥哥是看花的吧？”一个长着瓜子脸的姑娘走过来，有些羞涩地对李棠阶说，“看吧，看吧，姹紫嫣红，美得很哦！”

李棠阶不说话，腼腆得脸红到了脖子根儿。

“干吗不说话呢？哑巴了？”另外一个姑娘揶揄道。

曹谨忙接话：“俺这位小老弟口才好得很，那么厚的一本《论语》，一口气背完……”

又一位穿红布衫的姑娘走过来，趁瓜子脸姑娘不注意，猛地将她朝李棠阶怀里推，李棠阶躲闪不及，和瓜子脸姑娘撞了个满怀，引得其他姑娘笑弯了腰。她们问李棠阶和曹谨，是不是在书院读书，并折了两朵含苞待放的桃花相赠，说：“不偏不向，每人一朵，回去插在清水瓶里，放在书桌上，读书写文章的时候，嗅着芬芳的花香，一定会心智颖慧，文思如涌，把书读得融会贯通，他年上京赶考，一个考状元，一个榜眼，披红戴花归来……”多么美好的往事啊！

20多年后，李棠阶从广东学政任上“去官里居”。曹谨去看望李棠阶时，两人突然童心萌动，一道去武陟县城寻找覃怀书院。书院风物依旧，但物是人非，两个人感慨万千，又步出县城去找昔日的桃树林。那条田间小路还在，桃树林却销声匿迹，那些浇水姑娘更是芳踪难觅，不知去向，大概都已做了祖母，在含饴弄孙了吧。

同寓京师，质疑辩难

道光十二年，曹谨刚到河北省丰润县任职，就遭人诬陷，“以被议落职”，遂寓居京师，等待新的任命。那时候，李棠阶在翰林院工作，两个老朋友始得暂时相聚。闲暇时，两个人常在一起交谈，除了谈学问、质疑辩难外，更多的是谈国情、谈为官之道。两人相处默契，相得益彰。

道光十四年，曹谨接到新的任命，前往福建省将乐县。曹谨走之前，李棠阶设宴为之饯行，并将其送到城外，临别赠他一联：有诚当自慎言语始，研几总在不睹闻间。且以之告诫自己：约己致虚，默识内省。我辈皆宜自勉。

曹谨果然不负李棠阶所望，在将乐县和闽县都有极好的官声。道光十七年奉调台湾凤山县后，他更是日夜辛劳，不知疲累，修水利，兴教育，筑炮台，御外侮，整吏治，平械斗，为凤山县的发展立下了汗马功劳。他离开凤山县前往淡水县时，凤山老百姓都在路边哭泣着送行，舍不得这位爱民如子的知县离开他们。在淡水县，抗击英国侵略者，曹谨将生死置之度外，指挥军民驾船追赶，击沉舢舨，捕杀敌军不计其数，给入侵者以沉重打击，大长了中国人民的志气，大灭了敌人的威风。

旱魃肆虐，共商救策

道光二十六年，怀府八县遭到百年不遇的严重干旱。李棠阶日记载：既旱太甚，阴沉不雨，农人望眼欲穿；炎天苦旱，日日浇灌，井又无水，禾苗枯萎，几近绝收。但有司贪利不顾，竟以七八分年岁上报，且催科甚严，概追宿粮，敲朴不已，嗷嗷穷民，何以得生……面对这种情况，李棠阶食不甘味，夜不安席，多次到郡城找曹谨，共商救策。他们多次去找汪太守和许县主，敦促官府，挑渠引沁，放水救苗，打开官仓，放粮济民。官府迫于严峻形势，不得不作出两项承诺：一、立即勘察河道，尽快将水放下；二、四乡设厂（即大锅饭），或米或钱，或粥或杂粮，拟至明年2月底。

李棠阶从郡城回到家乡后，当即摸清本村极贫户数，本着宁缺毋滥的原则，登记造册，把家里的存粮全部拿出来，以大口二合，小口一合，发放至第二年4月底。曹谨也拿出自己的微薄官俸，买面、买米、买菜，补充郡城大锅饭之不足。之后，汪太守又想借李棠阶和曹谨的名望，大兴城工，修缮城楼和城墙，但李棠阶和曹谨一致认为不可，并说服汪太守，将兴城工改为兴修水利，造福乡梓。

撰挽联、墓志，盛赞曹谨业绩

道光二十九年闰四月十八日，一代循吏曹谨在家病逝，享年63岁。李棠阶接到凶讣，怀着极其沉痛的心情，在日记上写道：年余未见，竟永诀矣。即写挽联悼之：政绩在燕闽，从此文德武功，尸祝空传两地；学术通汉宋，回忆花晨月夕，讨论孰证同心。之后，李棠阶赶到郡城曹府，把墓志铭交给曹谨的长子曹檍。目睹身穿孝服、守在灵前的曹谨的两个幼子，李棠阶潸然泪下。

李棠阶在墓志铭里盛赞曹谨，“数十年来，天下称循吏者，必曰河内怀朴曹公、曹君”，高度评价了曹谨做人、做官、做事的光辉一生和非凡业绩，由此可见两个人交谊之深、之诚、之纯。

（本文参阅引用齐天昌《一代循吏曹谨》中部分资料，稿件由来鸿博整理，特此致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