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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年01月24日

寒冬里的温暖

□陈丽娟

小时候,每年树上的蝉开始鸣叫,外婆就会说:“马集了(老家称蝉为“马集了”)叫懒老婆吓一跳,赶紧瞅空做棉袄。”知了在树上鸣唱着,村里的奶奶、外婆,妈妈、婶子还有嫂子们,一个个忙中抽闲开始做过冬的穿戴——棉衣、棉裤、棉鞋、棉帽。

外婆在家操持着家务,还忙着帮母亲给我们兄弟姐妹做过冬的棉活。午后,当太阳偏西时,院子里的大树下便有一大片阴凉。外婆在树下铺一张苇席,把拆洗干净的棉衣面子和里子打开铺好,戴上老花镜,将棉絮铺在里子上,再把面子铺在上面,便开始飞针走线了。看着脸上流着汗水的外婆为我们忙碌着,幼小的我总是深深地感动着。

母亲是家里最忙碌的人。父亲在外地工作,家里的事全是母亲承担着。母亲在生产队劳动了一天,晚上从不舍得早点休息。晚饭后,在昏暗的煤油灯下,母亲总会坐到深更半夜给我们缝衣服,尤其在做棉衣时期更是忙得不可开交。

母亲给我们做的棉衣不但厚实暖和,而且样式新颖。男式棉袄都是对襟,像电影里男演员穿的棉装,高领斜兜钉着金属扣子。女式棉祆都是偏襟,用布条盘成葫芦样的扣子钉在上面,十分漂亮。那时的棉裤不分男女,裤腰宽,裤裆大,裤口宽,看上去既不美观,保暖性也差些。母亲给我们做的棉裤是仿制服式的,男式的前开口,女式的偏开口都钉上扣子,裤脚稍窄,而且腰上有穿裤带的裤袢,既漂亮又保暖。那时村里人都穿豆瓣棉鞋,我们穿的是母亲做的带气眼系鞋带的三扣瓦棉鞋,这在农村都是很洋气的服饰,穿在身上总会招来人们羡慕的眼光,乡亲们常来我家找母亲剪棉裤和鞋样。

我们的棉衣大都是旧棉衣年年拆洗年年做,能穿上三新(新里新面新棉花)棉衣的大都是新生的宝宝、刚结婚的新人,还有个子长高了旧棉衣穿不成的孩子们以及去外地上学的学生。

那年我15岁的二哥考上了北方一个城市的中专,母亲用全家人的布票买了新布,用生产队分的棉花给二哥做了三新的棉衣、棉裤。开学前一天,天不亮,银叔拉着平车把母亲和二哥送到县城开往焦作的汽车上,母亲把二哥送到去那个城市的火车上。

那年冬天可真冷,北风呼呼地吼叫着,雪花飘飘洒洒漫天飞舞,滴水成冰。母亲说:“给你二哥做的棉袄、棉裤很厚实,冻不着他。”料想不到的是,三九天我家收到了来自二哥的一封信。原来,二哥下火车时才发现包着过冬衣服的包袱不见了,当时不敢把这件事告诉家人。冬天到了,同学们都穿上了棉服,唯有我二哥穿着秋天的衣服。当老师和同学们知道情况后,便伸出援助之手,把自己能拿出的衣服让我二哥穿。

母亲赶紧向生产队的乡亲们借布票、借棉花,隔壁的李娘和玉春婶也过来帮忙,一套崭新的棉衣很快就做好了。母亲背着棉衣天不亮就向县城走去,辗转焦作坐火车,到达我二哥上学的城市时己是傍晚。

母亲见到我二哥时,二哥身上穿着不合体的呢子大衣(那是班主任李老师过年或参加活动时才拿出来穿的衣服)。母亲让二哥快点换上棉衣,他脱下了呢子大衣,里边穿着夹袄、两件绒衣、一件毛坎、两件衬衣。二哥换上棉衣,拉着母亲的手流着眼泪直说:“妈,对不起!”母亲流着泪把二哥搂在怀里,轻轻地拍着他的后背说:“没冻着就好,没冻着就好。”

母亲见到了李老师和同学们,她一个劲地说着“谢谢”……

时光荏苒,几十年过去了,二哥永远忘不了那个寒冷的冬天,每次提起这件事眼里总是充满晶莹的泪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