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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年12月22日

花婶

□刘全恭

花婶,其实就是我三叔娶的新媳妇,我管她叫花婶。因为三婶初嫁我家,村里人都叫她“新媳妇”,我不敢叫。我那年才6岁,母亲让我叫花婶。

1956年春,经村上宋梅英介绍,俺三叔与三婶成亲。三婶姓陈,修武县城北关的,大名陈凤英。我是不敢直呼其名的,怕母亲打我。我敬重花婶,敬重到惧怕她的地步。

其实,花婶也可亲我呢。初来乍到,自己二十大几啦,看见一个虎嘟嘟、胖乎乎又会喊花婶的小侄儿,自然非常高兴。不知啥原因,我总觉得三婶有些事总与我过不去。比如,我不爱吃辣椒,怕辣,她专爱在生调白萝卜丝里既放芫荽又放辣椒,还专挑大红辣椒放。芫荽有点“屁斑虫”味,我也不爱吃。我越不爱吃啥,花婶她越放啥。不吃芫荽,可挑别的。不吃辣椒,辣味还在,其他都辣。辣得我直咧嘴,又不敢哭,你说难受不难受?

那时我们用一个锅吃饭。母亲比花婶大4岁,她还真能做起大样的,事事处处让着她,宁愿让自己的孩子受罪,也绝不让新来的兄弟媳妇受委屈。

与母亲相比,妯娌俩的秉性迥然不同。花婶漂亮干练,快人快语,心灵手巧。母亲很美,憨厚矜持,克己为人,为成全他人宁愿自己吃亏。

那时候,我和父母、二弟住在东屋,三叔和花婶住在前边过厅屋西间。三叔在供销社买回个带玻璃灯罩的“美孚灯”,可把我羡慕得不轻。每天眼巴巴地看着花婶准备个棉花团,先用嘴对着灯罩哈口气,然后用棉花团将玻璃灯罩擦得明晃晃的。再把灯芯向下拧一点,左手拿起一盒火柴,右手捏起火柴棒“刺啦”一声划着,点上明亮的新洋灯。待到红里带黄的火苗烧到“蛤蟆嘴”以上时,花婶连忙将明亮的玻璃灯罩戴上。然后,花婶用她纤细的手指将灯头调大,高高兴兴地端到过厅屋人家的卧室。我眼巴巴地望着,直至花婶“呼呼啦啦”上门睡觉。母亲看那眼气样,揽我入怀,说:“回来咱也买个。”其实她是在哄我哩。

直到有一天,我家也有一盏“美孚灯”,只是那是个半截的,在手握半截把那儿断了。母亲弄点黄泥摆个“灯座”,将上端坐在泥座上。只要把玻璃罩擦亮,俺家的灯也是明晃晃的,再也不眼气花婶家的了。

第二年春天,花婶家生了个小弟弟,可乖了。花婶给他起名叫战国,别看他人小精瘦,可精神啦!咧嘴一笑,两只小眼炯炯有神,十分可爱。

我家三弟小他一岁,1958年生,属狗。他俩算一茬,但脾气截然不同。战国比三弟麻利,俩人亲起来亲得要命,打起来不分输赢。战国手狂,动不动挠三弟一下就跑,三弟紧追,战国遇树即像猴儿似的爬上,冲着三弟挤眉弄眼,三弟不会上树,气得干瞪眼。一会儿下来,俩人该咋亲还咋亲,你说怪不怪?如若遇上外姓人,这俩人又是一伙。再大一点儿,我离开张弓随伯进山到大东村。三叔家的老二、老三时常也来大东村小住,总是也“伯伯、伯伯”叫个不停。即便我结婚后,三叔家的老三到东村,晚上瞌睡得不行也非等伯回来再睡。

随着岁月的磨砺,花婶变成老婶。三婶也越来越亲近我们,看到我们晚辈也儿孙满堂,做老奶奶的她自然喜不自禁,直呼重孙辈“快来喊老奶”。

自1996年到2013年1月,父辈几位老人先后辞世,唯留三婶安度晚年。

逢年过节我们必定拜见三婶,三叔慈祥的面孔总是浮现在我的面前,似乎三叔亲昵的呼声犹在耳旁萦绕徘徊,久久不会离去。

2019年夏,敬爱的三婶度过她89岁人生旅程而寿终正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