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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年11月27日
怀川冬韵
□侯瑞芬
当仲冬的第一缕阳光从地平线跃出,将黄河北岸零零星星在田间劳作的人们的身影拉得细长时,诺大的黄河滩已没有了秋收时的喧嚣。寂静的覃怀大地,在一抹抹金色的轻抚下,传出一阵阵轻微的捡拾怀地黄的沙沙声……
中药田里,大多是夫妇二人。他们将机器挖出来的地黄捡拾在麻袋里,之后运到家里砖砌的火炕旁,以备季冬闲时制作熟地。生地和熟地是不一样的,不仅药用价值不一样,且价格也相差甚多。当然,除了药用,它还是一款咸香味美的凉菜。
记得儿时,队里将大批地黄收到仓库后就放开了地块儿,老百姓便蜂拥而至,捡拾掉落的、锄头不小心刨断的和品相不好被扔掉的,运气好时还会挖到几个遗漏且完整的地黄。
母亲将挖来的地黄洗净沥干,然后斜刀切成薄薄的片儿,装入坛子,放上盐,熬一锅花椒水,放凉后倒入坛子里腌制。几天后,母亲将坛子打开,捞一些地黄放到碗里,用筷子在香油瓶里蘸一下,滴上两滴,再放点醋拌匀,一款香脆可口、无涩无苦味的凉菜就做好了。地黄配馍、地黄配玉米粥、地黄拌捞面条、地黄配蒸红薯、地黄配花生……这腌地黄就像万能菜,将苦涩的日子吃出了幸福,吃出了健康,吃出了快乐,吃出了那个时代浓浓的人间烟火……
母亲累得腰酸背痛时,父亲会找来几个黑乎乎的熟地,让母亲泡水喝,说是能补血益髓。我尝了尝,甜甜的,有股淡淡的中药味。于是问父亲:“生地这么苦,为啥熟地是甜的呢?”父亲说:“这是药材炮制的结果。”见我瞪着大眼意犹未尽,父亲便滔滔不绝地给我讲起了地黄名字的由来和药性,且再三强调:“生地味苦性寒,熟地味甘性温,用药时一定要对症下药。特别是我们怀庆府的地黄,药效可是闻名天下哦。”我不屑道:“有那么好吗?”父亲见我不信,就用刀子切开一个:“你看看,只有咱们这里种植的地黄才有菊花心,其他任何地方种植的都没有。”我拿起熟地看了看。的确如此,那黑乎乎的两截断面上,泛起两朵淡淡的小菊花,那像线菊般的金丝,精灵般直视着我的双眸,我愕然地张大了嘴巴。
前几天,在街上碰到老家种植药材的同学,顺便问他今年又种了多少亩,他遗憾地说:“今年没种,我承包的几百亩土地都种过了,药材不能在一块儿地上重复种植,得让土壤歇个十来年才能再种呢。”
难怪覃怀大地的药材那么有名,原来还有这么多道道儿和故事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