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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年11月15日
想念煤油灯
□都屏君
几天前,7岁的女儿突然问我:“爸爸,什么是煤油灯呀?”一个天真的问题让我一时难以回答。是啊,女儿对煤油灯的认识是那样陌生,但对我来说,那似乎就是昨天的事情。
1980年,我上小学五年级。冬天要上夜自习了,那时的农村还没有完全用上电,学校更是时常停电,老师要求我们每人准备一盏煤油灯。少数宽裕人家的孩子用蜡烛,对于我们这些穷孩子来说,能用上大拇指长短的一小截蜡头就算是一种奢侈。无奈,我在好友靳小团的帮助下,找了一个空墨水瓶,用薄铁皮卷成一个筷子粗细、5厘米左右长的管子,算是灯芯管,也叫灯管;再将薄铁皮裁成铜钱大小,在中间凿个孔,孔的大小刚好插进灯管,做成灯帽。灯帽的作用是固定灯管和隔离火焰。将灯管插入灯帽中,然后再把草纸卷成细卷儿做成灯芯,插入灯管中,根据墨水瓶的高低调整好灯芯。这样,一个简易的煤油灯就做成了。
我和小团高兴地拿着自己做的煤油灯到供销社打油。家里没钱,母亲给我一个鸡蛋,到供销社和小团每人换了满满一墨水瓶煤油。灯芯插入瓶中,清亮透明微微泛黄的煤油慢慢地顺着草纸的纤维渗透了灯芯。划着火柴,一下就燃着了,火焰带着浓浓的黑烟。
我对自己做的油灯珍爱有加,每天擦得干干净净的,放学了,把它端回家,上夜自习时才拿到学校,生怕被谁碰着摔坏。
一天,家来了一个穿着讲究的大婶,还带着一个4岁的小男孩。我悄悄地问妈妈:“他们是干啥的?”妈妈低声告诉我:“大婶是城里来的工作组,轮饭吃,今天该在咱家吃饭,你要学乖些,不许闹。”我点点头。妈妈炒了两个鸡蛋,蒸馍时另外多蒸了两个白面馍(我们平常吃黄窝头),把我馋得直流口水。记着妈妈的话,我拿出煤油灯(也是我唯一的玩具)和小男孩在一边玩。小男孩也觉得怪稀罕,摸摸那儿、看看这儿,我们很快就成了好朋友。谁知,小男孩不小心把我的煤油灯摔碎了,我哭着要他赔,他躲到他妈妈的身后也哭了。我俩的哭声惊动了母亲,母亲朝我的屁股上拍了两巴掌。受了委屈,我哭得更凶了。工作组的大婶很抱歉地拉起我,替我拍去身上的灰尘:“别哭,别哭,大婶给你买新的……”母亲赶紧说:“别理他,小孩子不懂事。”
工作组的大婶带着男孩走了,母亲在收拾碗筷时发现碗底压着两角钱。母亲自言自语地说:“粮票都给过了(当时工作组在群众家吃饭付给粮票作为伙食费),怎么还多两角钱?”母亲立即明白那是大婶对我的赔偿,当时的两角钱足够买一盏新煤油灯。母亲慌忙放下手中的活儿,追出老远,硬是把钱退还了大婶。
第二天放学回来,我意外地发现家里多了一盏带玻璃灯罩的高脚煤油灯,我惊喜地奔上前,看了又看,摸了又摸,喜欢极了。母亲告诉我,这是大婶托人送来的……
往事讲完了,女儿还沉浸在近乎神话的故事里。那些逝去的岁月固然令人想念,但更让我们感到肩上的负担沉重的是,怎样使我们的后代不忘初心,记住过去那段难忘的岁月,引导他们努力去开创属于他们的未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