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应和

雨后，地面湿滑，父亲在田地里采摘蔬菜时，不慎滑倒，左腿受伤，不能动弹。我接到母亲的电话后，连忙向单位请假回家，把父亲送到医院救治。医生指着拍摄的片子对我说，你父亲只是左大腿轻微骨折，需要住院治疗一段时间。

父亲的左腿打上石膏，挂在床边，行动不便，吃喝拉撒都需要人来照顾。白天是母亲照顾父亲，晚上母亲还要回乡下老家给鸡、鸭等家禽喂食，就由我来照顾父亲。为了让父亲受伤的骨头早日愈合，我变着法子熬制猪骨头汤、鲫鱼汤、鸽子汤、乌骨鸡汤等养生汤给父亲喝。父亲同病房的病友都夸我是孝子，父亲与我也相谈甚欢。

可是最近几天，我发现父亲对于各种养生汤总是只喝一点就不喝了。我还发现父亲和我说话变少了，而且说话时小心翼翼，不再是以前大大咧咧、开开心心的样子。是父亲吃油腻了，还是不喜欢我熬的汤？我百思不得其解。

我私下里问母亲。母亲告诉我，父亲经常夸奖我，夸我熬的汤是用心做的。他不是不喜欢喝，而是怕喝多了，夜里要尿尿，看着我睡得很香的样子，不忍心打搅我，怕影响我第二天上班。

不忍心打搅我？我略略一愣，猛然想起来了。每次睡前，我都要帮父亲端一次尿壶。三天前，父亲可能喝汤喝多了，我睡意正浓时，父亲轻轻地对我说要尿尿，我不耐烦地回了一句：“才多久啊，怎么又尿尿啊？烦死人了。”想不到我自认为无关紧要的一句话，却深深地伤害了父亲。想到父亲当时的尴尬心情，我深感自责和内疚。父母好不容易一把屎一把尿把我拉扯大，从没有一句怨言。当父亲暂时处于半失能状态时，作为子女的我怎么就不能给父亲一个好脸色呢？

论语中，子夏问孝，子曰：“色难。”意思是说，真正的孝，是子女要给父母好脸色。记得作家余毛毛在一篇文章说过，衡量一个人的好坏标准，就是看他是否给父母一个好脸色。想想也是，一个人不能给生养他的父母一个好脸色，那么他对别人的微笑，有多少是发自内心的真诚呢？

现代生活水平的提高，物质的丰富，父母并不在乎我们给予他们物质上的多寡，更多的是精神上的有效陪伴。好脸色是孝道的底线，对父母和颜悦色，父母就会开心得如吃了蜜一样幸福。想到此，我决定向父亲道歉。

道歉之后，父亲的脸上出现了惬意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