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保利

在我脑际的存蓄中，田间野地最皮实的是狗尾巴草，最泼皮、最耐人寻味的当属牵牛花。

我们煤矿家属院位于太行山南麓的城乡接合部，说白了就是与乡村毗邻，抑或说抬脚就能迈到田地里。自己虽然没有生长在乡下，可从小到大满眼充盈的都是四季庄稼和野草、野花。

豫西北地区的牵牛花，在夏初时节，张开一朵朵小喇叭，乐此不疲地呼唤着夏的讯息。它呼来了炎炎夏日的热血沸腾，又唤来了绿树成荫。在漫山遍野绿色的世界里，它只是不起眼的点缀，人们似乎可以忽略它，也难怪黑石岭土生土长的罗弟脱口而出“谁知道这野花啥时候开”这句话。

有时，也许是心灵感应，心里喜欢的愈发容易碰见。在云台山黑石岭纳凉，民宿边地埂上狗尾巴草丛中，那几朵牵牛花夜深了还不肯闭合入睡，与夜幕形成相当的默契。

今天突发其想，与牵牛花结识50多年了，只知道它晚上把撑开一天的喇叭锁闭，第二天早晨再绽开笑颜迎黎明，可究竟啥时候露出笑靥的不得而知。

我前后左右拍摄着牵牛花，心中的疑窦愈加突兀，便向民宿老板罗弟打听花开时间。对我这个近乎幼稚的问题，他先是一愣，随后微微讪笑撂一句：“谁知道这野花啥时候开。”

雨后的傍晚，山里像冲过冷水淋浴，凉气四溢。2岁的小可依直喊冷，她奶奶给她严丝合缝包上了绒毯。牵牛花给谁喊冷呀？它们没有房子，无处躲避风雨，它们害怕吗？越想，心里越难受，就如看到濮存昕老师倾情朗诵《琵琶行》而悲痛欲绝。

记得一本书里说过：如果事情结果不够好，只是还没到最后。翌日5时，自己在天刚蒙蒙亮时，就急切地赶到地头。在绿叶丛中，我耐心寻觅着，仔细数了数，共有26朵紫红色的牵牛花，其中5朵率先处在半开的状态，努力在扩展喇叭口；7朵经过雨水的鞭打，还耷拉着脑袋，似醒非醒。

凝视着早早绽放的牵牛花，忆起它在民间还有个俗名叫“勤娘子”。顾名思义，它是一种很勤劳的花。每当鸡鸣时分，绕篱萦架的牵牛花枝上就开放出一朵朵喇叭似的花来，如同一个美丽勤劳的娘子不到天亮就开始劳作。

5时25分，一只小蜜蜂嗡嗡地前来问候。它飞这儿落那儿，与早开的牵牛花亲切地打着招呼，想必它们已是熟络的朋友。

看着花开，瞧着蜂飞，我倏地想到昨天在方庄镇吃早餐，湖北荆州的小夫妻在包子铺忙得不亦乐乎。他们除了卖大肉馅的包子外，还有韭菜鸡蛋馅、豆腐馅、鱼香肉丝馅、酸豆角馅等不同馅料的包子，并熬制了小米粥、糊辣汤等四大桶汤粥。我好奇地询问他们几时就起来干活，女老板捋一捋头发笑答：“2时就开始盘馅了。”早起的鸟儿有食吃。我觉得包子味道独特，便又要了两个。

暂别牵牛花，我去云台山边拍摄朝霞。6时30分，等我再次回来观察，除下两朵被雨侵袭还未苏醒外，其余全部昂扬起头颅，均以乐观的姿态引吭高歌。

这时，通往景区的路边，一位清瘦的老人挥着条帚在扫地。我上前攀谈，我喜欢与陌生人说话。家住黑石岭的老人今年74岁，8时还要到云台山博物馆当保洁，早起闲着没事，就把路上的落叶清扫一下。他看我一直在拍牵牛花，乐哈哈打趣说：“它和我的名字中都含‘牛’字，只不过人家比我起得还早。”

晨曦中，吮吸着清新的空气，饱览着点缀于绿叶丛中的牵牛花，真是别有一番情趣和感悟：牵牛花，风雨过后，依然向天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