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树林

扇子有风，拿在手中，有人来借，等到立冬。”每到天气进入酷暑的时候，这句“合辙押韵”的打油诗就会在我的耳畔响起，儿时那蒲扇摇动的记忆，也会在脑海中又一次浮现。

儿时，即便天气火烧火燎，热得像蒸笼一样，也不像现在一样有空调、电扇等纳凉。怎么度过这段难耐的日子？自然离不开蒲扇这个纳凉“神器”了。蒲扇是用蒲葵的叶子做成的，一般是一尺见圆。每到夏天即将到来时，人们就会从农村的集会上买几把蒲扇回来，以便于天气炎热时派上用场。

现在想想，蒲扇的性价比是很高的，价格便宜，能扇动周围的空气产生风，又能在摇动中驱赶蚊子和苍蝇，因此蒲扇也是乡村人家夏天的寻常之物。大晌午、黄昏日暮时分，村边柳树下、胡同口，人们搬着凳子从家里走出来，一边摇着蒲扇，一边拉着家常，成为乡村夏天里一道独特的风景线。

岁月里轻摇的老蒲扇，是我对家乡一分最甜美的回忆。那个时候，我们姐弟几个都年幼，父母还处于中年阶段。在我零碎的记忆中，每次买几把蒲扇回家，母亲便会在第一时间用针线在蒲扇的边缘缝上一道布边，目的在于防止蒲扇边缘破损。另外，母亲为了将姐弟几个的蒲扇区分开，那道布边会采用不同的颜色，母亲是多么用心啊。

记得那时候乡村的夏夜非常迷人，在无边的夜幕下，小孩子在村子里捉迷藏、逮知了，直到汗水淋漓，实在太累了，才会回家。母亲和父亲每人拿着一把蒲扇，家里的平房上铺好了凉席……夜空中星星眨着眼睛，四下里夏虫唧唧，不时传来邻家的说笑声，我们凑在父母身边，在凉席上躺下来，父亲和母亲一边用蒲扇为我们扇着凉风驱赶蚊子，一边为我们讲述豫剧中的片段，讲评书里那些遥远的故事，清凉的风和娓娓道来的故事让我们渐渐进入梦乡。

那个时候的我们都很调皮，往往会弄出一些令人啼笑皆非的事情来。记得每到夏天，我们姐弟几个就会约好轮流给对方用蒲扇扇风。一番剪刀石头布之后，按照输赢依次会用自己的蒲扇给其他几个扇风100下，然而等到输者像丫鬟一样“侍候”过他们后，所谓的赢家往往会“耍赖”，以致吵闹个“不亦乐乎”……母亲和父亲看到我们几个玩闹，也不会过于责骂，只是在旁边摇着蒲扇看着我们闹腾。尽管如此，这样的“故事”每过一两天都会重复上演，可以说，姐弟几个谁也享受过胜利者的待遇，同样也承受过“下人般的悲戚”，现在想起来，这样的游戏确实成为那时美好的生活片段。

日子一天天过去，在我中考前的那段日子里，每当我下夜自习回到家坐在桌前复习功课时，母亲就会搬一把凳子坐在我旁边，默默地看着我，用手里的大蒲扇为我送去清凉。很多次，我劝母亲早点睡觉，母亲却舍不得，就这样用一把蒲扇给我送来了慰藉。母亲是家庭妇女，尽管文化程度不高，辅导不了我的学业，但中考前一个月的时间里，一直陪伴着我，给我鼓励，也给了我很多勇气。

日子慢悠悠的，一把蒲扇就这样摇过了一个又一个夏天，直到我们姐弟几个慢慢长大，成家立业，直到父母在岁月的摇晃中渐渐老去……而今，摇着蒲扇的父母已经离开了这个世界。

时光会在每一件物品上烙下印记，每到夏天来临，我都会想起关于蒲扇的悠远记忆，想起曾经年轻的父母，曾经年幼的姐弟，曾经在一起玩耍的伙伴，曾经家里的一切……这些如一帧帧画面，珍藏于我乡愁的宝库中，直到岁月的永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