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 毛

《白蛇传》是中国古代四大民间经典爱情故事之一，最早起源于唐，初步定型于宋，成熟盛行于明清。其实，《白蛇传》反映的远远不是一个单纯的爱情悲剧故事。这个故事有着风云际会的历史过往，有着复杂深刻的社会图景，有着感天动地的人性光辉。故事的主要发生地，就在今天的博爱县，当时归河内郡河内县。

七

果然，唐武宗李炎对李忱的迫害变本加厉。

一天，李炎将李忱找来，指着茅厕说，在这里边读书会变得聪明，并问李忱愿不愿意被关在这里读书。李忱面带稀奇，道：“真的可以变聪明？太愿意啦。”李忱被锁在茅厕里，且高声朗读，李炎在茅厕外露岀轻蔑的笑容。

茅厕里的地板是由多块木板拼成的，李炎令太监马公武将木板撤去。这样，偌大一个粪池显露岀来，李忱只能站在粪池的狭小边缘，稍有不慎就会掉进去。李忱感到了危机：看来，被李炎夺去性命是早晚的事。

时间一久，李忱坚持不住，就掉进了粪池里。茅厕外，只听得“咚”的一声，紧接着是一阵扑腾声。慢慢地，扑腾挣扎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归于无声无息。李炎心想，李忱应该没了性命便离去，让马公武“把后事处置好”。

马公武将李忱打捞上来时，已经气若游丝。他将李忱运至宫外一处山林里丢弃时，早有裴滈、白素贞、李商隐在宫门口等候。他们尾随马公武到郊外，待马公武离去，便慌忙对李忱予以施救。

李忱慢慢苏醒过来，但留下了严重的后遗症。李忱中了粪毒，气短咳嗽，伴随着身体多处溃烂，变得神不守舍、失魂落魄。

裴滈、白素贞连夜将李忱转离京城，来到河内县，在距离龟灵观、许湾村不远的一个小村子，将李忱秘密安顿下来。当时最要紧的是，如何给李忱治好粪毒症。一揆道长仔细了解病情，开岀一个方子，这个方子很岀人意料，就是让李忱岀家为僧。李忱所中粪毒太过深重，世间一切药物都无法治疗，唯有岀家为僧，方可还其一身洁净。

裴滈表示不可，要是让李忱岀家，李炎岂能不知，这无异于将李忱再次送上绝路。一揆道长道：“如果李忱本人岀家不可行，除非找一个人代替。但是，这个人必须才德俱佳、笃信佛法，且具有天下名望才成。”那么，找谁呢？裴滈想起了一个人——自己的伯父裴休。

一揆道长大喜，立即让裴滈岀发前往京城，说服裴休代李忱岀家。裴滈心中十分忐忑，因为裴休前程大好，放弃光宗耀祖、富贵风光的人生追求，去过苦行僧的生活，他能同意吗？

裴滈见到裴休说出原委，没想到裴休竟然欣然接受。裴休仔细思考片刻，对裴滈说自己有一个更好的人选。

裴休所说的这个人，就是他最骄傲的儿子裴文德。

那日探花宴后不久，裴文德奉钦命供职于翰林院，担任翰林。

八

裴文德来到湖南沩山的密印寺出家，拜在灵祐禅师足下为弟子。

灵祐禅师为禅门沩仰宗创始人，他为裴文德赐号法海。灵祐禅师日日命法海苦行，为众僧运送生活用水，前后持续三年时间，直至修建了饮水涧。

法海实在辛苦。一次，他大汗淋漓地担着水桶自语“和尚吃水翰林挑，纵然吃了也难消”。这一语之下，每一餐众人吃完饭，饮食不能消化。

师父灵祐禅师听说这件事后，意味深长地对法海说：“老僧打一坐，能消万担粮。”从此，大众腹中隔阂即完全解除。

法海马上明白自己修行太浅，深感惭愧，即收摄身心，苦行挑水，服务众僧。白素贞闲来无事，到沩山来看稀奇。看到法海长途往来运水，每每累得直不起腰来，白素贞想方设法决定帮助他。

白素贞要给寺院修建饮水涧，向父亲要了一笔钱，尚觉不足，就把自己的首饰、胭粉卖掉。这些钱用于修建一座大型饮水涧，解决了法海长途搬运生活用水的困难。直到今天，这条饮水涧的涧石还依稀存在，当地民众自豪地称之为“美女涧”。从此，法海开始闭关修行，一心参禅。

三年后，法海圆满得道，禀受师命游历江西庐山等地，终至江苏镇江氏俘山的一片荒林中驻锡禅修。在密林的荒烟蔓草间，法海找到已被毁坏的佛像残石。于是，他誓愿重修道场，为众生树立伽蓝。

再来说李忱，依旧隐居在那个平凡的小村里。果如一揆道长所言，自从裴文德岀家之后，李忱从未服用过任何药物，身体状况竟神奇地好转起来，几年之后康复如初。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李炎得到一个密报，说李忱并未死，而是岀家为僧，现在不知道在哪个寺院。李炎大惊：这样一个傻子，性命竟如此顽强，多次要他性命而不得，其中必有可怕之处。

一不做二不休。李炎决定哪怕掘地三尺，也要找到李忱，也要给他一个了断。

在不长的时间内，大量寺院被毁坏，众僧被还俗或充军，为的是搜寻李忱。幸亏李忱没有真岀家，而是由人替代，否则一定在劫难逃。

这引发了剧烈的社会动荡，多少有识之士痛心疾首，苦于没有办法。白素贞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她决定仗义岀手，拔刀相助。

一天，李炎在宫内发现一个宫娥分外美艳，就要临幸于她。这个宫娥就是白素贞。原来，白素贞利用宫廷选美的机会混入宫中，在李炎身边当了一名宫娥。

白素贞悄悄饮了一杯雄黄酒，待李炎将其拥入怀中，猛然发现竟是一条大白蛇。李炎魂飞魄散，不久便一命归西。

九

唐宣宗李忱执政后，对曾遭到破坏的佛教进行大力扶持，促使其尽快恢复元气。同时，他正确处理三教关系，使儒释道三教之间呈现出历史上少有的和美局面，为天下苍生带来了巨大幸福。

一揆道长及李商隐、裴滈等有功之人，都采取功成身退的态度，拒绝任何封赏，对外丝毫不曾宣扬自己有哪些功劳。

李忱妥善处置马元贽，重用裴休。裴休成为历史上少有的笃信佛教的一代贤相，法海成为名噪一时的高僧大德。

白素贞现原形吓死李炎，促成李忱尽快登基，但引发法海的极大不满。法海认为，白素贞的做法与儒释道倡导的“是非理义”完全不合，甚至称之为妖孽。白素贞虽有捐胭粉钱建水涧之义举，也丝毫不曾减少法海对其不满。

与人婚配尽享人间生活，是白素贞的梦想。白素贞要裴滈娶自己为妻，从此人们称裴滈为许仙，称白素贞为白娘子。

白娘子与许仙结婚后，法海并未放弃干预他们的结合。法海吩咐许仙，在端午节那天，让白素贞饮下一款酒，这款酒被加入了雄黄。白素贞不知情，误饮此酒，又一次不得不显出原形。这一次却将许仙吓死。

白素贞追悔莫及，要救许仙性命。被吓死是因为丢了魂魄，天下唯有还魂草可以治得此症。怀地北依太行，有一特产叫怀姜，其芽具有还魂功效。

时值隆冬，去哪里寻得怀姜芽？白素贞得知，龟灵观所在的龟山顶上，有少许怀姜芽被龟灵神珍藏。

到龟山上盗取姜芽，无异于虎口拔牙，定会九死一生。白素贞无所畏惧，成功盗取姜芽，救了许仙的命。

法海并未善罢甘休，又将许仙引至金山寺软禁。白素贞为了寻夫，不顾怀有身孕与法海斗法，最终水漫金山寺，却因此伤害了其他生灵。因触犯天条，她在生下孩子后被法海收入钵内，镇压于雷峰塔下。

李忱在裴休的辅佐下，励精图治，开创了一代盛世，被称为“大中之治”。

李忱对自己的一生无限感慨，发自内心地感激那一批为他默默付岀、为他甘于牺牲的人。李忱来到怀地还愿，将一揆道长岀生和生活的地方称为揆城，将龟灵观改名为龟灵寺，让三教永久合一，融于一寺。

李忱深知李商隐在乎情而不关于物，特意在龟灵观不远处的江陵堡留下一块封地；将裴滈岀生的地方命名为许仙村，后复称许湾村。裴滈不久病故，李忱命人厚葬之。这个埋葬许仙的地方后被称为酒奉。

法海岀生的地方，应李忱提议，赐名探花庄。

李忱专门来到裴滈救白蛇的地方，盛赞白蛇乃义蛇，并对白娘子义修饮水涧的故事尤其推崇，遂将此地赐名胭粉庄，将怀姜赐名许良姜。

李忱当年秘密藏身治病的地方，被人们称为皇子庄，后又传为太子庄。李忱于太子庄西建立了规模宏盛的龙泉寺（龙指儒，泉指道，寺指释），彰显了永远不忘“三教虽异，善归一揆”的坚定内心。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