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乡木

焦作的百年老街大多位于新华街、胜利街、民生街、花园街、和平街一带。随着时光飞逝，老街老巷，老情老境，却渐行渐远，有的淡出视野。

那时候，老街住户飘散着浓郁的烟火气。身为市民户口的家庭主妇或当家者，凭着国家供应的各类生活票据，有计划地调剂着一家老少的衣食住行、柴米油盐，细水长流地把生活安排得井井有条。人们勤劳地囤积着足够一个冬季的煤球，购买萝卜、白菜、大葱等冬储蔬菜，谨慎地筹备着尚显紧俏的米、面、油、肉、蛋、布等计划内按人口论斤按两拨放的物品。平日里，谁家吃了什么大餐抑或改善生活，甚至连香油放得多了些，都能在邻居家清晰地嗅出。孩子们也会不安分地端出碗到街上炫耀、分享和共进。可谓一户佳肴，街坊飘香。尽管住的房子旧些，生活简单点，但心里是暖的。正是人间烟火气，最抚凡人心。

那时代，小街荡漾着浓重的人情味。人们住得很近，隔着一道墙，对着一扇门，心里贴得更紧。夏日里，人们拿着蒲扇，穿着宽松的短袖，趿拉着一双拖鞋，脖子上挂着一条旧毛巾，手里再端上一搪瓷缸子的浓茶叶，提着一只马扎，围拢到小巷的角落，拉开了谈天说地的小资生活。男孩和女孩则三五成群，疯狂地跳皮筋、丢沙袋、捉迷藏、背儿歌、转陀螺、弹琉璃蛋儿，或绘声绘色地议论、模仿着刚刚看过的电影、戏剧、小人书的新奇场景，直到院里传出家庭主妇们“开饭啦”的呼唤声。人们生活中如果缺少了这样那样的工具、厨具甚至日用品时，都会毫不客气地一声“大伯”“大叔”“大妈”“大姐”，便向邻居借用，也都会得到亲如一家人般的温馨相助。一家有难共帮衬，你有我有全都有。尽管条件简陋，物质匮乏，可这种浓蜜的清纯、真挚、平等的情感，溢满坊间。那时，人们虽然穷了点，但肉有肉味，年有年味，人有人情味。大家都早已适应和满足于这般有温度的小生活、小情趣、小确幸式的人际交往。

彼时，人们习惯了一种慢生活。大街上、小巷处，交通工具基本上是清一色的自行车、三轮车，摩托车很少。一声声清脆的自行车铃声，就能知晓谁家来了客人，谁下班回家了。自行车后座上驮满了家庭所有的需求，有时是带着家人出行，有时是采购了必要的物品回来。家里少有安装私人电话的，更无其他先进的通信工具。有时找个人就要打电话到单位或家属院的传达室里，再麻烦去叫人接听。一个电话要等很长时间。有时打电话的人因另有急事，等不上接话者，就挂了走人。当来人接听时，话筒里只剩忙音。人们如果有了急事，大都是骑自行车，或坐公交车，或步行，到场通知。有的重要安排要提前一个月或几周告知，以便让人早知早备。外地的亲朋遇急事，大多是到邮电局发电报，及时禀告。人们的记忆似乎都超凡脱俗，何时何事，都滴水不漏地铭记。

那时，街巷的称谓富有年代感。百年老街演绎着沧桑巨变。民主路，曾称为福中大道、大同路。新华街也叫过东马市街、中山东街。民生街又称公安街。胜利街也称西马市街、中山西街。和平街历经东新街、黄楝街、协盛和街称号。还有著名的花园街、幸福街、烈士街、青年路、团结街、翻身街、陶瓷路、自力街、工字路等。大道连小街，小街通万巷。光是那时的民权街，就包含第一到第八巷，进化街也管辖着许多编号的小巷。有的街巷自上世纪八九十年代以后，逐渐被改造、拆迁，或消失。譬如在果园路北头、和平西街西端贯通时，自力街和进化巷部分消失，另有大片单位和民宅外迁。一位知己家的老宅就曾在老解放区幼儿园的东邻。这处舒适安逸的小院平房，是家里几世经营传承下来的，小院存储着几世同堂的天伦之乐和其无尽的少儿时光。1999年，其家响应国家政策，顾全大局，不吝私利，一家老少按要求搬入一处楼房的五楼中。有的街道，进行了整体升级改造。如胜利街，继续发挥美食街、菜市场的效能，逢年过节，人山人海，摩肩接踵。为弘扬历史底蕴，对花园街等开展特色改造，增设了老式邮筒、电话亭、怀古建筑，让人们有如穿越时空，重现梦幻风采。

“小城故事多，充满喜和乐”。流年似水，岁月沉香，车遥马慢，心亦年轻，老街老景，常思常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