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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年12月23日

怀庆方言名天下

本报记者 赵改玲

乔叶和她的《宝水》。

(图片由乔叶供图)

说人可爱叫“婍”,说喜欢谁叫“景”谁,说散步叫“悠”……这些怀庆方言,您是不是有点耳熟又有点陌生呢?寄着乡愁、乡情的怀庆方言火了!

12月17日,来自博爱县柏山镇的歌唱组合“卡友之声”登上央视《星光大道》,他们不仅唱歌,还说着地道的博爱方言;12月22日,《中国妇女报》给出半个版面,“听”来自我市的作家乔叶讲述文学的厚重和宽阔,重磅推出她的新作《宝水》,而这本书中一大亮色就是怀庆方言。

这些事例,让人不得不感慨:怀庆方言名天下!

●长篇小说《宝水》:土里土气的怀庆话成一大特色

乔叶是从修武走出的作家,如今是北京老舍文学院专业作家,最近她的长篇小说《宝水》,被各大媒体热评、热议,而这本小说和修武大南坡、一斗水有很大关系,怀庆(川)方言更是在这本书中大放异彩。

修武县作协主席崔小玲说,《宝水》土里土气的怀川话,让土生土长的怀川人透过墨香即能嗅到极富地域特色的乡音,像“卓”“承许”“嚼骂”“不瓤”“愿语”“不戗准”“撮谷堆”,这些随着普通话的推广逐渐淡出人们耳鼓的通透字眼,“乖不楚楚”“光不捻捻”“稳不踏踏”“机不灵灵”这些在怀川一带独特存在的貌似否定的肯定词组,都在《宝水》里次第亮相,且感到只有用地道的怀川话读出来,才更家常亲切、更清澈见底、更原汁原味。

生活在修武县西村乡一带的人,长辈们特别喜欢说些民谚俗语,虽然他们中很多人读的书不多,却掌握着很多民谚俗语,透着生活的智慧,这些内容,在《宝水》中也有所体现。

比如“楝花开,吃碾馔”“人爱香,地爱臭。要想种田,屎尿不嫌”“扭屁股掉腰——靠不牢”等,这些民谚俗语丰富了怀川方言。

不仅是焦作读者喜欢这些怀川话,外地读者亦如是。

《文学报》主编、儿童文学作家陆梅读《宝水》后说,我的阅读感受,三成书面语、七成方言土语,就是小说里写到的豫晋交界南太行山的村俗、俚语、乡谚。这些方言土语有多少是乔叶跑村、泡村和童年乡村生活经验的捡拾?有多少是她对经验和心灵的新的想象、创造和阐发?恐怕只有乔叶本人心知。正是这些滤去了社会化、概念化和约定俗成标签的、带着全然陌生、甚至生僻的方言土语,颠覆了读者某些惯性思维,激活了阅读者的感官和审美神经,大家眼前一亮,提振精神,跟着作家进入小说的状态。

简单举几个例子:比如形容一个人出色,叫“卓”;“一高一低”不叫一高一低,叫“一高一平”;喜欢、宠爱,叫“景”;出门散个步,叫“悠”;聊天不叫聊天,叫“扯云话”;办白事叫“吃杂菜”;话多叫“稠”;夸什么可爱叫“婍”……这些方言土语很特别,哪个地域的人都能感受到汉语言的美,以及来自于民间的斯文在野,有种被时间之釉照亮的感觉。乔叶饶有意味地以一种行云流水的节奏,娓娓道来深养在山村里的野生语言,它们就跟山间的漆桃花,路边的茵陈,厨房里的一碗“懒龙”、酸黄菜,春天树上的香椿芽,冬天柿子树上的“留余”一样,野生得朴素、大气、谦和。

●央视《星光大道》燃爆博爱话

“吃馍馍不浮(熟),喝匪(水)匪不开……”这个几乎焦作人都会的经典博爱话,竟登上了央视《星光大道》。

12月17日晚,央视播放了《星光大道》2022年年终总决赛第三场分赛,本期主题是“家乡”。来自博爱县柏山镇的卡车司机组合“卡友之声”,不仅深情演唱《故乡的云》,更是现场秀了秀博爱话。嘉宾蔡明认真跟着学,学得有模有样;主持人小尼竟也听懂了博爱话,可以说,“卡友之声”组合的博爱话燃爆全场,也为他们顺利晋级加分不少。

据博爱诗人马冬生介绍,“卡友之声”以前参加《星光大道》,也表演过博爱方言说唱,让更多的人通过《星光大道》了解了博爱方言。

马冬生说,博爱人都特别热爱、珍惜自己的方言,博爱县政协委员会学习和文史委员会专门出了一本名为《博爱方言文化》的资料书,主要著作人叫王松良。王松良告诉记者,小时候,大家都嫌土话、方言落后,羡慕广播里的普通话,假如身边有一个人说普通话,其他人会有些“妒忌”地说:“拽啥哩”,甚至认为农村人应该叫“大”“们”,城里人和国家干部的孩子才有资格喊“爸”“妈”。让王松良看到博爱方言的价值,是他大学里的古文字学家王蕴智老师。王老师在讲古代汉语时说,焦作所在的覃怀地区,是殷商畿内之地,商王的畋猎区,保留了大量古入声字,非常难得。

“原来我认为土里土气的博爱方言,竟有这么大的价值,就开始留意博爱方言,一路走来,发现博爱方言真是异彩纷呈,妙不可言。”王松良说。

●怀庆话里有很多古汉语

王松良发现,方言的“土”,恰恰是“古”。他认为用怀方言朗诵柳宗元的《江雪》:“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岳飞《满江红》,你会发现更合辙押韵。这两首都压入声韵,普通话反而显得别扭。另一方面,酿(rang)、澄(deng)、足(jv)、造(cao)、妯娌(zuli)、俗(xv)、杏(heng)、铸(dao)铁锅都是古音,这个也有很多。

王松良发现,许多土话,都是标准的古汉语。“封姜沟”“封葱沟”的封,加一“箸”面条的箸,给机器膏油的膏,席毕了、礼毕的毕,着寐一会儿的寐,老迥迥远的迥等,都是古汉语。《孟子·梁惠王上》:吾不忍其(牛)觳觫,若无罪而就死地。因害怕、受冻发抖,方言仍说“打觳觫”。《左传·襄公三十一年》:士文伯让之。《史记·张仪传》:因而数让之曰。这里的“让”都是批评指责的意思,方言保留了古义。

以博爱方言来说,大家都知道的喜面,一般写作“土信”,其实是“土蕈”,南朝字典《玉篇》解释很明确,“蕈,地菌也”。xun变成xin属于音转现象。博爱以及温县、焦作中站、山阳等地,50岁以上的人多数还称呼母亲为“mei(men)”,其实是很有文化气息的。直到今天,广东河源、山东博山、湖南道县仍有部分地区保留这一称呼。从这个角度看,称呼“mei(men)”不仅不落后,反而算得上“雅观”。

●方言就是一缕乡愁

王松良感叹,如今,很多人经常去外地帮着照看孙子,被小孙子逼着“请说普通话”。

到外地,经常听不到乡音,听不懂、不习惯当地方言,直叹“日暮乡关何处是,烟波江上使人愁”。

在王松良看来,乡音未改,就像是把故乡带在了身边。“少小离家老大回,乡音未改鬓毛衰”,这是一种厚植于心底的方言自信,也是乡愁的“最后一根稻草”。

王松良介绍,2017年,中办、国办《关于实施中华优秀传统文化传承发展工程的意见》正式提出“双轨制”,既大力推广普通话,也要保护传承方言文化。“乡音是回家的钥匙。乡音未改,故乡就在身边。留住方言,才能留住乡愁。”王松良说。

既会普通话,也要留住方言,已成为很多人的共识。两个子女均在上海工作的市民刘晓黎说,上海的《新民晚报》专门有《上海闲话》这样的版面,就是记录上海方言的,所以,方言和普通话可以共生,这样才能把文化的根留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