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毋趁心

初冬的早晨，细雨蒙蒙，寒意阵阵。路旁柳树上枯黄的叶子在微风中瑟瑟发抖。地面湿漉漉的，粘着几片细碎的柳叶。我把手插进口袋里，不由得打了个寒战。天真的是冷了！

父母年纪大了，越发怕冷，该给他们添冬衣了。我立刻打开手机，在网上选了两件衣服给他们寄到家里。物流挺快的，没几天就寄到了，我打电话让母亲去取快递，叮嘱她回家后先试试，如果不合身，还可以退换。母亲在电话那头说：“合适！合适！”听得出她很开心。

周末我回家看他们，母亲颤颤巍巍地走进里屋，拿出来新衣服穿给我看。前两年，她生了一场大病，行动没有那么利落了，看着她的身影，我心里一阵酸楚。

母亲穿上新衣，脸上笑成了花：“你瞧，大小正合适！”怎么会不合适呢？母亲衣服的尺码我早就记在心里了。她接着又说：“老头子，你也试试，让闺女看看。”父亲很配合，笑眯眯地接过衣服穿到身上。“稍微有点大。”我说。“中，中！年龄大了，就是要穿宽松点才舒服。”父亲说。

看着他们满意的样子，我心底漾起一股暖流。是啊，衣服总能传递温暖的情意。

30年前，我还在上师范，记得那年秋天，梧桐树的叶子变得金黄，树上挂满了毛茸茸的小铃铛。班里的女同学穿着各色漂亮的蝙蝠袖毛衣，走在哪里都是一道美丽的风景线。我看了很是羡慕，悄悄地打听了一下，一件毛衣要五六十元呢！

周末回家，我告诉母亲也想要一件新毛衣。母亲说：“咱娘俩想一块儿了。我寻思着天凉了，该给你织件新毛衣了，昨天刚买了毛线。”说着，她打开柜子，把新买的毛线拿出来。橘红色的线团真好看，我伸手接过线团，软软的，我把它贴在脸颊上摩挲着，像阳光一样温暖。

手里捧着崭新的柔软的毛线团，我怎么好意思开口让母亲再给我买新毛衣？我知道母亲织的毛衣肯定很暖和，可我想要的是同学穿的那种蝙蝠袖毛衣，那是今年流行的款式。

临上学时，我反复跟母亲讲我想要的款式，给她比画着、强调着，是蝙蝠袖毛衣。母亲点点头，说：“记住了，是蝙蝠袖毛衣。”

又是一个周末，我迫不及待地赶回家，一件橘红色的毛衣静静地躺在我的床头，仿佛等我很久了。母亲笑着说：“试试吧，看是不是你想要的样子。”我立刻穿上新毛衣，啊，就是我想要的样子。我站在镜子前转来转去，脸上的笑意藏也藏不住。

我想，为了让我这周末能穿上新毛衣，母亲一定熬到深夜吧。我仿佛看到了母亲在灯光下为我织毛衣的身影，毛衣针上下翻飞，毛线团越来越小，母亲打了个哈欠，揉揉疲惫的眼睛，继续织……我仿佛看到了她到商场里拿着人家售卖的毛衣仔细看样式，用手悄悄地量尺寸，要不她怎么能织出和商场里卖的一模一样的毛衣呢？

后来，我穿着母亲织的新毛衣去教室上课，去图书馆看书，去参加演讲比赛，和同学一起郊游……那个秋天，成了我心中最美的记忆。

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父母的养育之恩无以为报，只愿我们能通过一件新衣、一餐美食、一份礼物，让爱在他们心底缓缓流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