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中华

在沁阳市怀府古城西南隅矗立着一座金代佛塔，这就是号称“中天一柱”的天宁寺三圣塔。三圣塔巍峨挺拔，造型优美，建筑工艺精湛，堪称金代建筑的经典之作，具有较高的文物价值，2001年被列为国家级文物保护单位。近年来，随着学界对金代佛塔研究的深入发现，在豫西及晋东南还有三座与天宁寺三圣塔极相似的金代佛塔，这不得不引起人们的好奇和关注，经过专家研究后，揭开了这些佛塔在建造方面的渊源关系。

①

②

③

④

与天宁寺三圣塔相似的三座金代佛塔分别是山西省陵川县的三圣瑞现塔、河南省洛阳白马寺齐云塔、三门峡宝轮寺塔。这些佛塔无论是建造时间，还是外观造型、内部构造以及建筑手法都有很多相似之处。

1.建造时间均在金代大定年间，而且前后仅相差10年。

2.全为舍利塔，并在塔内收藏有众多早期石刻造像。

3.均为十三级叠涩密檐式方形砖塔，自上而下每层高度递减，宽度逐级收敛，收刹刚柔有度，轮廓与线条优美。

4.登塔采用扶壁攀爬式，即设置竖向的砖砌井道连接上下，井道壁上设凹砌脚窝，可上下攀登。

5.除白马寺齐云塔外，其他三塔均以“三圣”命名，并在塔基内部均设置回廊走道，增强了塔的抗震性能。

如此相像的四座佛塔，它们之间究竟有什么内在联系呢？专家经过对这几座塔的碑刻资料详细梳理后发现，这几座塔其中的三座塔竟然出自一人之手，另一座塔也与其有着必然联系，这些佛塔的设计建造者就是金代高僧髑髅和尚。

髑髅和尚，俗姓王，金天会九年（1131年）出生于山西河中府荣河县麟居村（今万荣县邻居村）。少年出家修佛，31岁拜栖岩寺僧永先为师，取训名智彦。正隆六年（1161年），云游玉泉山时，得到三颗舍利。大定二年（1162年），他在中都取得朝廷颁发的度牒，成为正式僧人。回到河中栖岩寺后，励精宏法，梵行日高。此后，开始云游四方，大定六年，他来到濩泽延川（今山西陵川县）积善村昭庆院，因大雪滞留在寺院中，当天夜里寺院中发生了一件奇怪的事。正当他夜间打坐诵经时，忽然看到寺院西边金光四射，光芒耀眼。第二天天亮后，他与村里人一起在闪金光的地方掘地挖出了一个龟形石函，石函中有肉髻珠一粒。石函背上刻了“古禅寺三圣瑞现塔”，腹部刻“大隋仁寿僧丰彦藏”等文字。同时，还出土了数通唐代开元年间的建塔碑记，至此，判断该处原为唐塔的遗址，于是髑髅和尚便号召村中民众重建佛塔。他将之前玉泉山所得到舍利连同石龟函一同埋于塔下地宫之中。三圣瑞现塔始建于大定七年（1167年）春，竣于大定十年（1170年）。此年冬，或许受到怀川僧人、善士们的邀请，髑髅和尚下山来到怀州河内县天宁寺万寿禅院重建佛塔。次年正月一日开工，五月八日地宫筑造完工，他将玉泉山得到舍利及佛宝下藏于地宫之中，并在其上修建十三级宝塔，命塔名曰三圣塔。三圣塔建造历时三年多，至少在大定十四年（1174年）春告竣。之后，他南渡黄河来到洛阳白马寺，此时的白马寺因宋金战火废圯已过去50多年。髑髅和尚目睹天下名刹、释道之源已成为一片荒榛废丘，徘徊良久不忍离去，于是他发愿重新修建白马寺院，并建造释迦舍利塔（清代复用旧名齐云塔）。经过多方募集、缘化如流，四方百姓踊跃捐款，短期内就筹得了建寺资金。有了前两次建造佛塔的经验，修建白马寺塔自然是驾轻就熟，不到一年时间，白马寺及释迦舍利塔就已全部完工。《大金国重修河南府左街东白马寺释迦舍利塔记》载：“重建砖塔浮图一十三层，高一百六十尺，徘徊界宇，洞并鱼头十五所，护塔墙垣三重，甘露井又立古碑五通，左右焚经台两所，杈子并塔门九座，下创修屋宇二十八间，门窗大小三十七座，其余不可具记，不逾年而悉就所愿。”

最后，我们来谈谈三门峡宝轮寺塔。宝轮寺塔由于塔基早年严重损毁，塔基内环回廊外壁已完全坍塌，修塔碑铭也早已不见踪影。方志关于该塔的记载只寥寥数语，《直隶陕州志》载：“宝轮寺，州东南隅，唐僧道秀建，金僧智秀复置砖塔。”由于文献资料的缺失，智秀其人生平失考，而智秀在当时应是寺中方丈的角色，塔的设计和建造应该另有其人。我们根据该塔与另外三塔的相似度推测，宝轮寺塔建造也应该出自髑髅和尚之手。第一，修造时间重合承接。该塔二层南面镶嵌一方石质题铭，中央竖刻阴文“三圣舍利塔”，右方楷书建塔的时间：“大定十六四月五日起塔，十七年五月初八日竣工”，这与白马寺塔的建造时间是前后衔接的。而且其竣工于五月八日，这与天宁寺三圣塔的藏舍利时间以及白马寺塔的竣工时间都是一致的。至于五月八日有什么特殊含义，尚不得而知。第二，建造时间短。在古代，修造一座高大的佛塔，都要经过设计（包括做出小样）、烧砖、砌筑地宫及夯打基础、塔架、垒砌塔体等一系列复杂的建造程序，没有娴熟的技术和经验是很难在短期内完成的，正是有了三圣瑞现塔和三圣塔的建造经验，才使得白马寺塔与宝轮寺塔在一年左右完成了建造工程。第三，高度相似。无论从外观、内部结构以及建筑手法都与前三塔高度相似，因此宝轮寺塔出于髑髅和尚之手的可能性极大。即使该塔不是由髑髅和尚亲手建造，至少也应该是学习借鉴了髑髅和尚的建塔理念、样式乃至技术经验仿造而来的。

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僧人，在佛塔建造上竟有如此高深的造诣，他以一己之力，建造了四座大塔，这在佛塔建筑史上堪称奇迹。这四座金塔其外观仿唐，内部结构似宋，而又别于辽、金一般塔的风格，是一种新型的舍利塔，具有较高的历史、科学、艺术价值。

图① 沁阳市天宁寺三圣塔。

图② 洛阳白马寺齐云塔

图③ 三门峡宝轮寺塔。

图④ 山西陵川三圣瑞现塔。

（图片由作者提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