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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年09月23日

历代文人情所系山阳典故何其多

□李庆保

据《史记》记载,战国时期就有山阳城。公元前205年,刘邦设山阳县,治所在山阳城。公元556年,北齐文宣帝高洋因山阳县富豪太多,恐危及政权遂废。这里产生的典故涉及汉魏时范式及张邵、刘协和“竹林七贤”等,演绎出以山阳为主的海量同源典故,古今文人频繁引入诗文,山阳成为他们向往的精神家园。

《史记》中“昔唐人都河东,殷人都河内,周人都河南。夫三河在天下之中,若鼎足,王者所更居也,建国各数百千岁”,勾画了凝聚中华文明的金三角地带。河内地处三河之中,大致即今焦作地区;山阳县位于河内中部靠北,涵盖今焦作市区。因此,别称山阳的焦作处于中华文明发源地的核心区域。

《后汉书》中刘秀说“河内完富,吾将因是而起”,也记载“河内独不逢兵,而城邑完,仓廪实”。这片山阳沃土,自然形成独领风骚的山阳文化。

山阳典故及引入诗文简述

山阳人范式与汝南人张邵长眠于山阳城北城墙外的仁义冢;南城墙畔的焦作市第26中学北墙外有条范巷,世传是范式故里。经《搜神记》《后汉书》《喻世明言》及元宫天挺《死生交范张鸡黍》等演绎,范张鸡黍成为八拜之交之一,产生了诸多同源典故,广泛被后人引入诗文。如宋黄庭坚“千里鹅毛意不轻”、喻良能“喜寻范张约”、米芾“千里结言宁有后”等;元关汉卿“要什么素车白马,断送出古陌荒阡”、白朴“更喜范张鸡黍”等;明程可中“死友何由觅范张”、郭谏臣“鸡黍故人期”等;清屈大均“素车白马与争雄”、释今沼“凄凉徒有范张悲”等。

公元220年,曹丕敬封刘协为山阳公,承诺“天下之珍,吾与山阳共之”。刘协建山阳公国居此悬壶济世14年,产生了系列同源典故,被后人频繁引入诗文。如南朝宋范晔“山阳其何诛焉”、魏晋陶渊明“山阳归下国”、宋欧阳修“能禁绝善人为朋,莫如汉献帝”、元王逢“尔其忠事山阳公”、明程敏政“如何臣故主,贬号山阳公”等。

“竹林七贤”产生的同源典故最多,如南北朝庾信“唯有山阳笛,凄余思旧篇”、颜延之“恻怆山阳赋”等;唐李白“竹林七子去道赊”、杜甫“倘忆山阳会”、孟郊“再举七子风”等;宋陆游“正类好锻嵇”、苏辙“读书本自比嵇锻”、姜夔“万绿正迷人,更愁入、山阳夜笛”等;金元好问“悲来不待山阳笛”等;元耶律楚材“不如嗣宗学锻铁”、黄溍“不须待听山阳笛”等;明宋濂“若非隔林锻”、刘基“隔水风来闻锻声”等;清戴亨“闲吟屡接山阳宴”、邵齐焘“痛哉山阳笛”等。

山阳典故的怀旧特征

山阳典故,都带有怀旧意蕴、悲凉特征。如山阳与笛本无瓜葛,只因《思旧赋》,山阳笛才成为一系列广为人知的文学典故。向秀漫步山阳,对嵇康从容赴死充满敬佩,但不敢公然表达,因而写他“临当就命,顾视日影,索琴而弹之”,寥寥数语,刻画出嵇康临刑前的从容镇定。南宋姜夔、张炎喜欢使用山阳笛典故,就和士大夫的亡国之恨有关。鲁迅在《为了忘却的纪念》里写道:“年青时期读向子期《思旧赋》,很怪他为什么只有寥寥的几行,刚开头却又煞了尾”,他所处的时代和向秀所处的时代一样;清何焯说“向子期《思旧赋》不容太露,故为词止此”。他们都言向秀写此文时备受压抑,而出于《思旧赋》的典故山阳笛,也带有不敢坦言、令人窒息的压抑感。

古今文人向往的精神家园

后世文人对山阳典故代代相传渲染加工,诱惑历代文人不断追忆寻访并用于诗文,抒发哀思和怀旧之情,使得山阳这方厚土成为他们向往的精神家园。

唐代诗人朱湾的生活经历、嗜好与“竹林七贤”多有相似之处,对他们钦慕不已。他到山阳试图寻访陈迹,在《七贤庙》中揭示唐人“常慕晋高士”的高雅趣尚,同时也传达他们共同的心理感受,才有了历代文人对山阳愈来愈浓烈的集体记忆。

用典是中国古人写诗作文的常用手法,文字更为精练含蓄,亦显示作者学识博雅。考察山阳典故如何被历代文人发现并被反复引用,可以一窥他们关于山阳记忆的某些侧面。

“山阳五百年,绿竹忽再荣。高歌振林木,大笑喧雷霆”,是李白羡慕追忆山阳时充满期待和豪迈之情的诗句。古人向有“五百年必有圣人出”之说,从“竹林七贤”到李白恰好500年,这预示着山阳名士精神必将在唐代复活。卢照邻“夫清风动驾,谒阮籍于山阳”、王勃“阮嗣宗陈留之俊人,直至山阳之坐”、骆宾王“醉可逃喧,自得山阳之气”、王绍宗“山阳契侣,则命驾朝趋”……这么多名士云集山阳,不就是山阳名士精神在大唐盛世的再现吗?

这种山阳之气,无疑高雅脱俗;这种山阳名士精神,使得天下文人皆以来山阳沾染名士之气、山阳之气而自豪。杜甫力赞“山阳无俗物”,至于“山阳契侣”,已成神交、至交的代名词。他们相信山阳会虽然早已成为过去,但留下的山阳名士精神则长存。所以,他们认为山阳之气可以重塑,古人清风可以重沐,前贤山阳之乐亦可以重温。

唐卢僎“忆昔山阳会,称觞阮林下”、任华“久阻山阳之欢”;明萧端蒙“遥思清夜山阳会”、李时行“千载山阳会,竹林今复开”等,皆说明山阳已成朋友间聚会的代名词。

山阳留给人们的记忆不仅是欢乐,山阳会留给人们的不仅是群贤欢宴,还是人生聚散无常的一曲悲歌。如杜甫“倘忆山阳会,悲歌在一听”,友人志得意满,反衬自身垂老落寞;昔日欢宴之乐,更显今朝悲苦凄凉。再如崔峒“山阳会里同人少”、李峤“未展山阳会”、郎士元“借问山阳会,如今有几人”、韦庄“却到山阳事事非”,揭示山阳盛会难得重遇,山阳旧友愈见稀少,说明唐人潜意识中对魏晋风度的召唤和留恋。

山阳除了包含纵情欢宴与离散悲歌外,还暗含更深层意蕴:山阳因“竹林七贤”、山阳公、范张鸡黍,衍变为承载文人士大夫精神寄托的优美而又凄凉的文化符号。山阳是他们在社会和官场中挣扎沉浮疲惫至极后得以休憩身心的地方,是他们梦想中最后的精神家园。

李德裕有篇家训《平泉山居诫子孙记》。他因“有退居伊洛之志”,“得乔处士故居”,于是开发一块宅院。面对前贤留下的草木丛生故居,有了“山阳旧径,唯余竹木”之叹。“竹林七贤”留下了避居山阳范例,而他“剪荆莽,驱狐狸”,象征他愿意追寻前贤足迹继续前行,并且希望“留此林居,贻厥后代”,并告诫后人“鬻吾平泉者,非吾子孙也”。可见他是一个对“山阳旧径”身体力行的追随者,珍惜竹林象征的文人退守之后的精神家园。

曹雪芹字梦阮,周汝昌指出梦阮暗示曹雪芹对阮籍的梦想并非泛泛。曹雪芹好友敦诚赠诗中“步兵白眼向人斜”,用阮籍青白眼称赞他不肯随波逐流的傲世态度,揭示他与阮籍相似的才情和心境。此外,曹雪芹被比作魏武子孙,阮籍之父阮瑀是曹氏父子身边文官。当然,曹雪芹字梦阮不仅因为某种亲缘关系,还在于阮籍是他心灵的知者、行为的楷模。

结 语

2017年,山阳故城文化研究会成立。2021年,山阳区作家协会成立。更多的焦作作家、学者多次深入山阳城采风、研究、撰写大量诗文。此外,当今各地文人用典山阳入诗文的现象更加频繁。如山东徐焰“似听山阳笛奏响”、辽宁宋玉秋“范张鸡黍约新梁”、天津张童“宁挥阮子穷途泪”等。笔者正在汇编的《历代用典山阳诗文选鉴——山阳:古今文人向往的精神家园》一书,收录海量用典山阳诗文,目的是让更多焦作人进一步了解山阳文化对古今文人的深远影响,主动用典山阳入诗文,增强文化自豪感。同时,也期待各地更多文人用典山阳入诗文,增强对精神家园的向往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