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简介：

王春来，作家，一级警督。照顾瘫痪的父母双亲12年，发明照顾老人的护理工具数十件（收藏于孝道博物馆），被誉为“造器孝亲”的当代著名孝子，身体力行诠释了忠孝两全的不凡人生。

曾获得“感动洛阳十大年度人物”“当代中华最感人的十大慈孝人物”“当代中华新二十四孝”“河南省直十大道德模范”“推动中国家庭文明十大致敬人物”等诸多荣誉。

〇一五 学美术干啥？

1973年3月6日

好久没有记日记了，母亲说：“今天是二月二，龙抬头。”我不懂，母亲解释道：“就是二十四节气中的惊蛰，妈妈小时候你姥爷常说，‘惊蛰节到闻雷声，震醒蛰伏越冬虫’‘春雷响，万物长’。”

大墙里文化人很多，有个画家要教我画画。

那个老画家看我放羊时闲转悠，就劝我说：“你学美术吧？”我知道他是个画家，干部们对他也很好。

我问：“学美术干啥？”

他说：“这是艺术追求呀！”

我笑道：“我吃饱饭没事干，追求什么艺术呀？”

他傻眼了，张口结舌地望着我说：“艺术是……”

我又好奇地问：“啥叫艺术，我追得上吗？”

他眼睛亮了，问：“你想要钱吗？”

我想起母亲砸石头时满脸血淋淋的情形，一个月有时只有几块钱收入，但是能买药救姥姥。我激动地说：“当然想要！”

他说：“学画画就能变出钱来。”

我见过这个老画家的画，干部办公室里的上山虎就是他画的，架子车维修房里也有一幅画，两只猫在全神贯注地盯着一只蝴蝶。我原先还认为那是印刷出来的画，现在知道也是他画的。还有晾瓦房两扇大门上一男一女白描头像，栩栩如生，听说也是他画的。

他是大画家，可是画与钱有什么关系呢？我怀疑：“你骗人。”

他有些吃惊地望着我，好一会儿才说：“我现在身上没有一分钱，对不对？”

我说：“你身上不能有钱，有钱我就告诉干部。”

他摇着头，说：“我只是打个比方，你听我说，我能让你身上的钱变成我的钱，你信不信？”

我讥笑他说：“你偷钱算啥本事？还是画家哩，你丢人不丢人？”

他哭笑不得地说：“哪能偷？我让你乖乖地自己掏出钱来给我。”

我撇撇嘴，说：“除非我脑子有病。”

他一把抽出我上衣口袋里的黑色钢笔，说：“我用几分钟，就能把你身上的钱挣到我手里。”

我心疼地说：“我可只有这一只钢笔，你要弄坏了得赔我。”

他不吭声，找了根小钢锯条掰断，用锯条棱角在我的钢笔上刻画起来，然后用黄绿粉笔涂抹在刻画处，又用劳动服一擦，3分钟后就将钢笔递给我说：“你看着拿钱吧！”

钢笔上有一只展翅欲飞的鸟，绿色的，背面还有我的名字，金黄色的名字在黑色钢笔衬托下金光闪闪，太漂亮了！我的双眼被黑色钢笔上金绿色的字画照亮了。

他见此情形，得意地说：“一只鸟5分钱，一个名字5分钱，总共应收一角钱，我只收你5分钱，干不干？”

我知道在学校门口有个老头儿，他在钢笔上刻名画鸟，也是要收一角钱的，这是硬价钱。我曾与那个老头儿还价5分钱，他说什么也不干，却没想到这个画家也有这一手绝活儿，而且画的鸟儿更漂亮。我想，画画也许真的是一件很挣钱的事。

画家又铆足了劲儿劝我说：“你要当上画家，就像齐白石，用毛笔在纸上一点，墨水就能发亮变成金子。”

我不敢不信了。我若能挣来钱，妈妈就不用去砸石头了，而且我还要挣很多钱，为姥姥还有河北的大爷治病。

●今 悟

常言道，艰辛出孝子，纨绔废男儿。我这个原本对美术没有兴趣的人为什么学画？追寻学画的根源，是艰难的生活中体恤可怜的母亲——为母亲不再劳累、为家族老人的康复而追求艺术。

47年后，我的孩子问：“爸，当年您有画家梦吗？”我对孩子说：“有，问题是画家梦是怎么形成的？孩子，真实的画家梦是当年在艰苦环境里的不屈之心作用下逐渐形成的，这一切的根源是可怜爹娘的心。明白了吗？爸爸的画家梦实质上是孝心梦，想让家里好起来。”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