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末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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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老龙湾大桥

前往位于修武县的纸浆庄，要先过洞湾、田坪、革命渠大桥、软枣湾才能到达。一路翻山越岭，走川爬坡，道路坎坷崎岖。虽舟车劳顿、苦不堪言，然沿途景色如画，倒也觉得不虚此行。

前往纸浆庄的途中，第一个见到的宏伟建筑便是老龙湾大桥，也叫革命渠大桥。它位于田坪与软枣湾之间，横亘在两山相夹的峡谷之上。其实它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桥，而是建于1969年的一条渡槽。

大桥北侧山峰较低矮，也就成了桥一端的底。南侧山峰高耸，像长着犄角引颈啸天的苍龙，桥的这一端便扎在了山峰的腰际。

桥长58米，高47米，横跨山谷的主拱虹宽14米。从桥东一侧的石阶拾级而上来到桥面，站在七八十厘米深的渡槽之中西望，山翠谷白，来时的路蜿蜒曲折尽收眼底。停在谷中的车和仰望大桥的人群，如蝼蚁似的渺小。

绕到大桥东侧的谷底，大桥更加显得雄伟壮观。桥下的谷口不知经过了多少年的山河洪水，形成飞瀑直流而下，冲刷的痕迹深深留在山石和峭壁之上。

仰望天桥，浮想联翩。想当年山里乡亲为改变吃水贵如油和靠天收的恶劣局势，在一没有机械工具、二没有技术人员的情况下，硬是凭着一腔热血和毅力，运用智慧，历时1年6个月10天，在数十米的高空架起一道“彩虹”，此情此景无不令人感慨和激动。

望着眼前的一切，心中不由再次默念大桥南侧竣工碑上镌刻的毛主席诗词：“红雨随心翻作浪，青山着意化为桥。天连五岭银锄落，地动山河铁臂摇。”可以想到当年大桥竣工那一刻，人们载歌载舞、群情激扬、泪目飞花、壮丽而喜悦的场面。

50多年过去了，大桥依然安如磐石，山里乡亲的生产和生活虽然已不需要它再来调节，但它依旧有着不可替代的历史和教育意义，永远矗立在人们心中。

（二）山中小村马鞍山

别过老龙湾大桥，我们决定绕道马鞍山村看看。

马鞍山村也是田坪的一个自然村，因村的对面有两座山峰极像一副马鞍而得名。云台山景区内的子房湖，原本是一条狭谷，位于子房村，这道谷也称子房沟，后县里在此筑坝蓄水而成水库，当时因紧靠这两座相连的山峰，就叫马鞍石水库。

马鞍山村以前也有十几户人家，炊烟袅袅，鸡鸣犬吠之声相闻，处于闭塞的深山之中，宛如世外桃源。

当来到山村之时，发现已今非昔比。世外桃源依在，山民却已迁去他处，居住过的房子、院落大都成了残垣断壁，只有一户人家还在驻守。

山沟里、山坡上是他们闲牧的羊群，白色的羔羊点缀在青山绿丛中，就像天空中飘浮着的一朵朵白色云彩。以前山民耕耘过的梯田，一层层打整得还很完好，石头砌出的塄坎整洁漂亮泛着白色的亮光，他们在上面种满了樱桃。

一家人新盖了前面搭着凉棚的一溜新房，屋里摆设也很讲究，餐桌、茶台、美酒、香茗。家中有一位二十八九岁的漂亮女子，她说这些都是自用，并不对外。看来他们过得很潇洒惬意，把这山当作了诗和画，也把自己当作了画工和画中的景物。

（三）路过软枣湾

山里村子的名字都很有意思，村子也都很小，每个村子只有几户或十几户人家，几个小的自然村合起来成为一个行政村。

马鞍山村就是因为对面有两座相连的山峰像马鞍得名，那软枣湾想必以前有很多软枣树吧。

软枣湾同样很小，只有3户人家，一户在路侧的沟下，两户在路侧的坡上，他们各有各的路通向自己的家。

沟下的一户人家，房子下面的一层在坡下，里面放着杂物；上面的一层在坡上，山花墙上开着门，挂着帘布。有句歇后语“山花墙上挂帘布，没门”，看来在这里不适用。

坡上的两户人家一上一下，没有互通的路或阶梯，都是顺着坡建路斜通到院子。一户的院子里晾晒着两个圆箩，一个放着烘焙过的野地黄，一个盛着野牛膝。山石的缝隙间，几条像蛇芯子的嫩条被山风吹得来回摇摆。懂的人知道那是刚长出的野山药枝蔓。野菊花自不必说，山里到处都是，怀川地区的“四大怀药”这里一样不少。

山坡上散养的土鸡，见人也不惊慌；几头半大猪在路上悠闲地散步……

（四）得见纸浆庄

这个季节的山，这个季节的景，是一年中最美的时刻。它的美来自于刚刚长齐的各种树的叶子。这时的叶子是嫩绿的，嫩得像步履蹒跚，咿呀学语幼儿的肤肌，无论你摸着哪一片叶子，都是柔柔绵绵的。这时的叶子总是给你无限遐想，撩拨着你的心不停地荡漾。就像那曲折的山路，每一个弯都挡着一个世界，不由得就想揭开面纱看看那掩映着的神奇。

怀着这样的心理，我们不停地向前，转过一道弯又一道弯，终于来到了纸浆庄。

纸浆庄原先只有两户人家，后来都搬走了，他们腾出的房子成了当年修建青龙大坝的指挥部，后几经辗转，30年前卖给了现在的主人老田。

老田是个有心人，将接手时坍塌得不成样子的院落进行修整，又盖了两栋房子，建凉亭、搭棚子，现如今成了“卧龙山庄”。

山庄在群山深处，掩映在绿树丛中，亭台楼阁，溪水潺潺。老田夫妻二人闲时在山坡喂鸡，忙时照顾客人住宿用餐，有时也应客人之邀，领着他们沿着山腰上的渠道，前往青龙大坝和峡谷领略大自然的神奇，讲述当年山里乡亲为改变命运，千军万马战太行的豪气。

（五）青龙大坝

青龙大坝位于纸浆庄外3公里的深山幽谷之中，修建于上世纪70年代，历时6年完工。

大坝的建成蓄积了山里青龙洞的泉水，通过悬挂和嵌入在悬崖峭壁中的渠道，使当年全西村乡1.2万人的吃水难问题得以全面解决，同时使部分村的土地成了旱涝保收的沃土。

站在大坝之下，望着坝孔中飞流而下的雪白水柱，溅在坝底的石面上又激起无数飞花，不由得使人心中荡漾，思绪万千。

恢宏的大坝由无数块锻凿齐整的硕大石块砌成，站在下面仰望，感觉我们是如此渺小。正是像我们如此渺小的无数西村乡亲，50年前，为了改变命运，风餐露宿，任劳任怨，凭着结满老茧的双手，硬是腰系绳子宛如飞人，在半空凿石放炮，修成了由此通遍全乡所有村庄的引水渠首；肩挑背扛，吃咸菜喝冷水，勒紧腰带，筑成了这旷世泽济子孙的蓄水工程。

半个世纪过去了，当年那些风华正茂的年轻后生和姑娘，有的已经成了腰弯背驼满头银发的耄耋老人，有的已离我们而去。而他们缔造的工程依然挺拔伟岸，成了观光旅游和户外者打卡地之一。

如今大坝所在狭谷还处于原始阶段，置身其中，感受大自然的纯朴之气，欣喜和别样的感觉油然而生。

（六）洁白的纸浆

告别青龙大坝，我们顺着谷底返回。

谷底的石头不知被山水冲刷了多少年已变得雪白，高低大小参差不齐。我们不时从这块石头跳到那块石头，寻找着最为便利的路径。

走了一段却发现很多石头上面都蒙盖着厚厚的一层洁白的“布”。“布”已经被晒得焦干，踩在上面“咔嚓咔嚓”直响，仔细看正是纸浆。这时，我想起了纸浆庄的来历。纸浆庄来源于这里有个千年泡浆池，相传是五代时期著名画家荆浩隐退之后，在这里泡浆制纸、隐居作画而来。

千年已去，泡浆池早已干枯，那这石头上的纸浆又是从何而来？遍观周围两侧山体，到处生长着一丛丛茎圆而细长、像龙须一样的山草，远观这一座座山就像披着件件精心编织的蓑衣。

那一丛丛的草就是蓑衣草，其特点是不生节、纤维长、拉力好、色泽乳白，是制造胶版印纸、复印纸、钞票纸的优质原料。

看到这里，纸浆庄的来历就不难理解了。那石上的纸浆想必就是那蓑衣草干后，经雨雪和山上流下的泉水长时间浸泡分解所致吧。

图① 远看老龙湾大桥。

图② 老龙湾大桥的“龙头”。

图③ 山坡上自由自在吃草的羊群。

（本版照片由作者提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