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松梅

孙子从幼儿园回到家，一进大门就欢快地大喊：“奶奶，快看我给你带了什么好东西！”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一把圆溜溜的绿色小“珍珠”。我接过一看，原来是还没有成熟的酸枣儿。我说：“哇，好漂亮的太行酸枣儿！你在哪里弄的？”孙子自豪地说：“我同学送给我的。”说完又眨着大眼睛问我：“奶奶，它为什么叫太行酸枣儿啊？”我说：“因为它生长在太行山呀！”

孙子的话让我想起三年前的深秋，我和老伴儿在山上采摘野菊花时，看见几棵野生酸枣树。酸枣树虽然只有擀面杖般粗细，但浑身枝杈挂满了鲜红的果子，一颗颗饱满圆润、鲜艳欲滴，在绿叶的衬托下犹如绿色幕布上镶嵌的红宝石。我禁不住“美色”的诱惑，冒着被刺扎的危险，把几棵树上的酸枣儿都摘了装在塑料袋里，准备拿回家给孙子们玩，也让他们尝尝酸枣儿的味道。

我们在下山路上，迎面过来一支打着旗子的旅游团队，几个年轻游客看到我手里提的酸枣儿问我摘的什么果儿，我随口答道：“太行酸枣儿。”没想到他们特别感兴趣，问我能不能把酸枣儿卖给他们。我说：“如果你们喜欢就拿去，不要钱！”领队那个女孩儿笑着说：“阿姨真豪爽，标准的太行山人！”我说：“谢谢夸奖！太行山上酸枣儿多的是，这些送给你们留个纪念，祝你们玩儿得开心愉快！”几个俏丽的姑娘异口同声地说：“谢谢阿姨！谢谢您的太行酸枣儿！”

说起酸枣儿，我的口水不自觉地流了下来，小时候真没少吃这酸掉牙的小东西。那时候粮食紧缺，一日三餐稀汤寡水不顶饥，而且没有可吃的零食。有一天，我们姐弟三人饿得四肢无力、昏昏欲睡。父亲从外边回来放下锄头，从怀里掏出一把酸枣儿，红红绿绿的十分可爱，我们抓起来就往嘴里填。酸枣儿核大皮薄，几乎没有枣肉，放进嘴里一股浓浓的酸味儿慢慢扩散，仿佛能酸掉牙齿，弟弟“哇”地一声吐了出来。就在我被酸得不能忍受想往外吐时，忽然感觉有一丝甜在舌尖上蔓延开来。那种酸中有甜、甜里带酸的感觉竟然回味无穷，含在嘴里越久甜味越浓。

待回过神来问父亲是在哪里摘的酸枣儿，父亲说：“村西北角岗半坡处，那里可是刺窝子，你们细皮嫩肉的千万不要去摘，想吃了爹趁空去给你们摘。”我们知道父亲很忙，等他有空不知得等到什么时候，想吃酸枣儿必须得靠我们自己。我和姐姐商量后决定，等父母上工，我们把三岁的弟弟放到奶奶屋，然后去摘酸枣儿。我们二人沿着田埂走了一两公里曲曲弯弯的小路，才找到那个长酸枣的地方。那里果然荆棘丛生，酸枣树周围长满了野生枸杞、蒿草、茅草、牛筋草、鬼圪针等，一棵棵长满针刺的酸枣树被围在中间难以靠近，玛瑙似的酸枣在枝杈上轻轻摇曳，似乎在向我们招手，鼓励我们不要退却。我和姐姐仿佛心领神会，勇敢地扒拉开那些杂草，钻进野草丛中，不顾荆棘的刺扎和蚊虫叮咬，一人拽住树枝一人采摘，默契配合，每人摘了满满两口袋酸枣儿。酸枣儿虽然填不饱我们的肚子，但在那物质匮乏的年代，在幼小的心灵深处，多了一缕萦绕舌尖的童年味道，每每想起就直流口水。

“奶奶，酸枣儿能吃吗？”孙子的问话把我从回忆中拉回来，我连忙回答他：“长红了可以吃，不过很酸，很多人都不敢吃。”孙子说：“等我长大了把它做成蜜饯，肯定受欢迎！”“那好啊，等你把太行酸枣儿做成蜜饯，奶奶一定大饱口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