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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年08月05日
京畿后苑 帝国重镇(上)
——焦作汉代山阳城再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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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宏良 孙正晨
山南水北曰阳。焦作山阳城位于太行山南麓,始见于《史记·秦始皇本纪》:“五年,将军骜攻魏,定酸枣、燕、虚、长平、雍丘、山阳城,皆拔之。”《汉书·地理志》记载:“河内郡……县十八……山阳,东太行在西北。”清乾隆《怀庆府志》记载,北齐废山阳县,归修武县辖制。山阳城作为县治约700年,其后由于中央政权远迁、人口锐减,日渐荒废。唐代时,山阳城已“遗趾数雉”,只留下刘禹锡“四百之运,终于此墟”的千古嗟叹。再后来,山阳城逐渐淡出世人视野,鲜有人问津。
然而,历史总是遮不住的。近年来,随着文物考古的深入和文献资料的发现,京畿后苑、帝国重镇、绝世繁华……汉代山阳城逐渐露出真容。
仓楼如云
近年来,山阳城周边相继出土了数以百计的汉代陶仓楼。
陶仓楼是由陶仓、陶楼组合而成的一种随葬建筑明器。明器是专为随葬而制作的实物模型。秦、汉时期,陶制明器盛行,陶仓比较常见,陶楼也时有出土,但陶仓楼却极罕见,焦作陶仓楼则将粮仓与楼房相结合,这是耐人寻味的创造。
焦作陶仓楼具有数量多、类型全、体量大、构造精巧等特征,呈现出以山阳城为中心,向周边扩散辐射的分布状。
岁月是把无情的刀,由于自然灾害、人为损坏,秦汉建筑早已踪迹难觅。作为汉代建筑三维模型,焦作陶仓楼使独创性的山阳仓楼建筑形制重见天日,再现了汉代“复道行空,不霁何虹”“跨城池作飞阁……构辇道以上下”的楼阁奇观,再现了汉代贵姓之家“造起馆舍,凡有万数,楼阁相连,丹青素垩,雕刻之饰,不可殚言”的鼎盛辉煌。
在缺乏现代机械、建筑材料的汉代,山阳城出现如此众多气贯云霄、建筑精美的仓楼,堪称中国建筑史上的奇迹,凸显了汉代山阳城人高超的建筑智慧。
京畿后苑
作为民用建筑,仓楼绝非普通殷实之家所能为。没有繁荣的庄园经济,兴建仓楼是不可能的。可以说,一座仓楼,就是一座封建庄园。仓楼如云,是汉代山阳城豪强庄园林立的历史见证。
《焦作陶仓楼》一书,反映庄园门前鸡犬闲卧,农奴背粮交租、主人登楼远眺等场景的陶仓楼照片多达19幅,数量之多,全国无二,足见汉代山阳城庄园经济之发达。
众所周知,汉代特别是东汉时期,豪强势力强大,强占土地,广建庄园,蔚然成风。与洛阳隔河相望的山阳城,背山面水,天然形胜,土地膏腴,水源充沛,自古农业发达,加之青山绿水,飞泉流瀑,古木修竹,珍禽奇兽,膏腴完富,堪称京城的后花园,自然成为豪强兼并土地、争建园囿、纵情享乐的首选之地。
汉王朝曾多次派强悍酷吏对河内豪强进行打击。《史记·酷吏列传》记载:“义纵迁为河内都尉。至则族其豪穰氏之属,河内道不拾遗。”“王温舒迁为河内太守……捕郡中豪猾,相连坐千余家……至流血十余里。”这也说明了汉代焦作地区豪强实力之强,再现了山阳城庄园相望、园囿相连的盛世景象。
帝国重镇
文物是历史的实证。
2016年,北京通州城市副中心建设中发现了汉代路县城址。该城北墙基址长606米,东墙基址长589米,南墙基址长575米,西墙基址长555米,四面城墙基址基本可以闭合,城基周长2325米。中国社会科学院考古研究所研究员刘庆柱说:“古城址规模不小,在中原区域也属于比较大的县城了。”
与路县故城深埋地下不同,山阳城目前仍存城垣4400多米,按照北城墙1850米、东城墙1350米、西城墙1000米、南城墙残存200米推算,山阳城城基长度约6050米,在汉代县城中绝对是罕见的“大个头”。
北宋东京是拥有150万人口的“国际都市”,外城高12.28米、宽18.4米。西安明城墙举世闻名,底宽16米至18米,顶宽12米至14米,高12米。南京明城墙高12米,宽10米至18米。与这些古都名城相比,山阳城的宽厚高大,底气十足,当仁不让。山阳城与新焦公路相交的西城墙底宽45.1米,顶宽44.5米,高约3.6米,其宽度分别是上述名城的数倍。
文物勘查发现,山阳城城基在地下四五米深处,宽约58米至60米,比东汉都城洛阳所在的河南郡河南县城垣基础还宽一倍多。地下深度与现存地面高度相加,汉代山阳城高度最少在7米至9米。考虑到历经2000多年风侵雨蚀、人为损坏,鼎盛时期的山阳城高度应在10米之上。
建筑是无言的历史。汉代山阳城与京城洛阳隔河相望,近在咫尺,若非帝国重镇,兴建如此大规模的城池是不可思议的。
精英荟萃
楚汉相争,汉高祖刘邦“驰宿修武”“飨军小修武南”。创业之初,光武帝刘秀派重臣寇恂镇守河内郡,以拒洛阳。寇恂调糇粮、治器械以供军;军虽远征,未尝乏绝。光武帝数次巡狩河内地区。魏文帝曹丕封汉献帝刘协为山阳公,都山阳浊鹿城。身为山阳公,却不得居山阳城,足见刘协名为公爵,实为囚徒,当时必有曹魏信臣辖制山阳。
山阳城西之温县,是魏国重臣司马懿、晋武帝司马炎故里。魏晋之交,曹魏在此既要防范山阳公死灰复燃,又要与司马氏在此激烈较量。当时,以阮籍、嵇康为首的“竹林七贤”在山阳城周边,起坐弹鸣琴,长啸复低吟,从者云集。司马氏重臣钟会数邀嵇康出仕,嵇康不为所动,终为司马氏所杀。向秀《思旧赋》云:“余与嵇康、吕安居至接近……将命适于远京兮,遂旋反而北徂。济黄河以泛舟兮,经山阳之旧居。瞻旷野之萧条兮,息予驾乎城隅。践二子之遗迹兮,历穷巷之空庐。”
有学者考证,嵇康“居山阳二十年”之旧居,就在山阳城边上,即现在的山阳区新城街道墙南村,从修武待王驿,经山阳城南门、恩村驿、武陟宁郭驿的官道旁。
图① 山阳古城墙。
图② 我市出土的汉代随葬文物——带盖提梁卣。
本报记者 吉亚南 摄